第20章 不宜久留

    沈昭昭看着车窗内那张没什么表情却压迫感十足的脸，深吸了一口气，拉开车门坐进了副驾驶。这一次，她没有试图去后排。

    吉普车立刻发动，汇入了清晨的车流。修宴专注地开着车，并没有立刻解释要去哪里，见什么人。车厢里弥漫着一种沉默的张力。

    沈昭昭也不主动问，只是看着窗外飞速掠过的街景。八十年代初的城市，灰扑扑的建筑，墙上斑驳的标语，骑着二八大杠匆匆赶路的工人，一切都透着一种质朴而又充满生机的气息。

    车子没有往市中心开，反而七拐八绕，驶向了一片老旧的居民区。这里的房子多是低矮的平房，墙壁斑驳，路面也不甚平整。最终，车子在一个狭窄的、仅容一人通过的胡同口停了下来。

    “下车。”修宴熄了火，率先推门下去。

    沈昭昭跟着他走进胡同，光线顿时暗了下来，空气中弥漫着煤球和生活污水混合的复杂气味。修宴在一扇掉漆严重的木门前停下，抬手敲了敲，节奏有些特别——三长两短。

    过了一会儿，里面传来窸窣的脚步声，门“吱呀”一声开了一条缝，露出一张布满皱纹、眼神警惕的老太太的脸。

    “找谁？”老太太的声音沙哑。

    “婆婆，是我，修宴。”修宴的语气难得地带上了一丝客气，“带个朋友，来看看顾老。”

    老太太浑浊的眼睛在修宴和沈昭昭身上扫了扫，尤其是多看了沈昭昭几眼，这才慢慢把门拉开：“进来吧。”

    小院里逼仄而杂乱，堆满了捡来的废品和破烂。老太太引着他们走进一间低矮的东屋，屋里光线昏暗，只有一个很小的窗户，空气中弥漫着浓重的中药味和老年人特有的衰败气息。

    炕上，靠坐着一个瘦骨嶙峋的老人，头发几乎全白了，脸上布满深壑般的皱纹，眼睛半阖着，似乎没什么精神。但沈昭昭敏锐地注意到，在他們进门的瞬间，老人那浑浊的眼珠极其轻微地动了一下。

    “顾老，”修宴走到炕边，微微俯身，声音放低了些，“我带了个小友来看您。她姓沈，叫沈昭昭。”

    听到“沈”字，炕上的顾老眼皮猛地颤动了一下，那双半阖的眼睛缓缓睁开，虽然依旧浑浊，却骤然射出一道锐利如鹰隼的光芒，直直地钉在沈昭昭脸上！那目光中带着审视、探究，甚至还有一丝……激动？

    沈昭昭被这突如其来的目光看得心头一凛，下意识地站直了身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