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2章 从军行
作者:萧门之殇
子夜时分,烛泪已积了三寸。
叶清秋麻木地研着墨,看江渊以鹅毛笔在宣纸上疾书。他下笔如刀,每首诗都像一柄出鞘的陌刀:“城头铁鼓声犹震“——这是写给老卒的军歌;“万里长征人未还“——这是说给新妇的悼词。
“这首《从军行》可封神。”江渊忽然掷笔,墨汁在“明敕星驰封宝剑“一句上洇开血色。叶清秋正要细看,却见江渊已将诗稿投入火盆:“烧了。”
火舌腾起的瞬间,叶清秋看见江渊眼底映着跳动的火光:“从今夜起,这些诗只许从你口中流传。”他忽然捏碎火盆边的酒坛,瓷片深深扎进掌心:“记住,你是惊才绝艳的叶大家,而本宫…”
江渊望着掌心渗出的血珠,忽然笑了:“不过是个醉鬼。”
五更梆子响时,江渊站在叶府密室窗前。远处宫阙轮廓如墨色巨兽,他忽然摊开掌心,血迹在月光下凝成突厥王庭的地图:“清秋,你说若本宫在诗中藏进突厥各部秘闻,那些细作会不会急得跳脚?”
叶清秋正要开口,却见江渊以血为墨,在窗棂写下“月黑雁飞高“。她突然明白过来——这些诗作看似边塞悲歌,实则是用韵脚织就的情报网。
“殿下就不怕…”
“怕?”江渊忽然纵声大笑,惊得檐下宿鸟扑棱棱飞起。他忽然以剑尖挑起叶清秋下颚,酒气混着血腥扑面而来:“本宫连死都不怕,还怕区区流言?”
叶清秋望着江渊眼中的疯狂,突然想起他适才所写那句“教胡马度阴山“。此刻她终于确定,这个被嘲“废材“的皇子,正在以诗为剑,在天下人眼皮底下布下一盘惊天棋局。
皇城茶楼人声鼎沸,说书人醒木一拍:“却说那刘公子在群芳苑掷杯为号,四首边塞诗如四道惊雷。”
“放屁!”女帝猛地掀翻青玉镇纸,墨汁在《突厥战报》上晕开血色。老太监缩着脖子跪伏在地,看龙案上奏折如雪片纷飞,每本都写着“二皇子仁德““女帝圣明“。
“好个江渊!”女帝抓起突厥使节送来的战书,狼毫朱批刺目猩红,“朕让他韬光养晦,他倒给朕玩起民意绑架!”
窗外忽有夜枭啼叫,女帝霍然起身,金丝绣凤的裙裾扫落青玉笔架。她忽然想起三日前江渊请安时,那双总垂着的眼皮下,分明闪着狼崽子般的幽光。
“老臣该死!”章槐以头抢地,九梁进贤冠撞在金砖上发出闷响。他偷偷掀起眼皮,看女帝正把玩着那支错金狼毫——正是江渊十二岁生辰时,自己献上的贺礼。
“章寒带二殿下逛青楼?”女帝忽然轻笑,玉扳指在奏折上划出裂痕,“章爱卿可知,那'刘公子'在群芳苑吟的《从军行》,比兵部呈上的战报还详尽?”
章槐浑身剧颤,老泪纵横:“二殿下确在钻研突厥舆图,还……还让叶家娘子代笔作诗…”他忽然捂住嘴,看女帝手中狼毫“咔嚓“折断。
“叶清秋?”女帝忽然起身,金丝绣鞋碾过碎瓷,“好得很!朕的皇子作诗要靠女人代笔,章爱卿教出的好孙儿!”
五更天,江渊跪在青石板上接旨。老太监宣读“南苑狩猎“时,他分明看见女帝凤眸中跳动的火光——像极了那夜自己烧毁的诗稿。
“儿臣……领旨。”江渊以头触地,袖中攥着叶清秋连夜誊写的《突厥百战录》。他忽然轻笑,惊飞了檐角宿鸟,这笑声让传旨太监想起二十年前,先帝立储时那个摔碎玉玺的疯皇子。
南苑围场,呼延千柔策马而来,突厥王族特有的碧眼在晨光中泛着冷光。”殿下可会挽弓?”她忽然甩来一张三石强弓,弓弦在江渊耳畔划出破空声。
江渊抬手接弓,指腹摩挲着弓臂上暗藏的突厥狼图腾:“呼延姑娘可知,本王七岁就能开五石硬弓?”他忽然搭箭拉弦,箭矢擦着女帝銮驾金铃掠过,惊得御林军齐齐拔刀。
“放肆!”女帝掀开车帘,看江渊正将箭尖对准百步外的铜壶。他忽然转头,晨光勾勒出半边俊美轮廓:“母皇可敢与儿臣赌一局?若儿臣射中壶心,便允准带叶大家同行。”
叶清秋在女官簇拥中脸色煞白,她看见江渊箭尖在阳光下泛着幽蓝——那是淬过毒的突厥狼牙箭!
“准了。”女帝忽然轻笑,玉手轻挥,御林军让出通路。她要看这个总装疯卖傻的儿子,如何在众目睽睽下射出这支要命的箭。
箭矢离弦瞬间,江渊忽然踉跄,酒葫芦坠地发出脆响。箭矢擦着壶耳飞过,钉入丈外松树,整根箭羽没入树干。
“儿臣失手。”江渊甩袖欲走,却听女帝冷声道:“将二皇子那匹'醉马'牵来,朕倒要看看,醉鬼如何骑射。”
马厩深处,江渊抚摸着“醉马“鬃毛,这匹西域进贡的照夜玉狮子忽然人立而起。他飞身上马,醉意瞬间消散,眼中精光暴射:“好畜生,也学会装醉了?”
马嘶声惊动围场,女帝隔着层层帷幔轻笑:“渊儿可知,朕为何允你带叶清秋?”她忽然掀开车帘,露出袖中半截断箭——正是江渊射失的那支。
江渊浑身僵直。他看见箭杆上刻着突厥可汗的家徽,更看见女帝指尖染着和自己相同的凤仙花汁——那是昨夜叶清秋研磨诗稿时,不小心沾上的墨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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