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廖夫人的嘱托

    在1941年12月8日开始的紧张时期，刘清扬把学校的善后工作料理完毕，又招待了几批临时集合来的朋友。一天的忙碌工作过去了，到晚间谁也无法入睡。日本鬼子的枪炮一天近似一天，这两天飞机的轰炸已停了，估计很快日本军队就要攻进九龙。刘清扬身上的钱已剩得很少，离开香港已是不可能了，她盼望党能来解救她们。

    半夜，于毅夫同志来找刘清扬，匆忙地交待说：“清扬，你要照顾柳亚子先生一家，并通知沈志远夫妇，于明天一起到海边集合。那里预备了一条船，到时有人告诉你们怎么乘船过海到香港新华书店接头。有人会给你们安排住宿。”

    沈志远住在女子学校的下坡。这时已是半夜两点钟了，刘清扬匆忙披上外衣，出了校门。外面一片漆黑，伸手不见五指，四周一点声音也没有，九龙已成一座死城。刘清扬的心中百感交集，她恨国民党的不抵抗政策；她恨日本鬼子的惨无人道，更坚定了跟中国共产党走的决心。

    清扬摸索着下了高坡，摸到沈先生户门上的门铃，按铃叫醒了他们。沈志远得知消息后，立即起床整理物品。他的房东是孤身妇女，听到有离开九龙的办法，也请求一起同行。

    天刚亮，几批人就开始行动向海边集合。柳亚子先生行动不便，动作迟缓，他的太太和女儿娇生惯养惯了也做不了什么事。好在刘清扬单身一人，行李又少，就全力照顾他们。她一手搀着柳亚子先生，另一手提着、肩上背着大大小小的旅行袋，还要招呼着柳先生的家人。总算来到了海边，岸边人来人往，有脚行帮人提行李，乱乱哄哄的。刘清扬刚想去联系船的事，就发现柳家的大行李包，被人提起就跑。她立马冲向前去，揪住抢行李的人，那人只好乖乖地放下手中的包，跑走了。待他们几人连推带拽地上了船，船即刻开行了。船在海中遇到海警的阻止，最后还是到达了彼岸。下船时还是有人趁火打劫，就叫沈志远先下船，接运和看守大家的行李，最后才把柳亚子先生搀扶上岸。

    到了香港新华书店，接上关系，安排刘清扬和柳亚子一家去半山孙夫人的“中国人权大同盟”的办公机构居住。

    12月9日这天总算过去了，但到晚间，九龙那边传来了一阵一阵大炮的轰隆声。刘清扬住的地方面山背海，炮轰不到，但炮声连成一片，震耳欲聋，一夜都不能入睡。从炮声传来的方向判断，很像炮击的是山顶廖夫人住的地方。刘清扬很替她担心。天亮后，清扬和大家讲：“半夜开炮，可能何香老那里有危险。我到外面看看去。”

    街上到处都是炮弹坑和打断的树木，刘清扬走不出多远，又转了回来。不久，果然廖夫人和廖承志的爱人和小女孩乘汽车来了，说：“蔡家花园(备注:蔡廷锴将军的大宅子）中了炮弹，幸亏没有击中住的房子。所以早起就打电话向朋友借了车，到你们这里来了。”这样一来刘清扬他们也都放了心，人多更热闹，大家也就开开心心各忙各的去了。

    廖夫人来后，心中还是很焦虑，清扬看她坐也不是站也不是，眉头紧锁。就问她有什么急事，廖夫人说：“廖承志公务很忙，几天都没见面。炮轰得这么紧，恐怕香港难保。廖仲恺先生生前的遗物存在一个银行保险柜里，他的遗物很重要，不能落在敌人手里。必须找到承志，把东西取出来。”她叹口气，又接着说：“承志的爱人很文雅不善活动。外面不断丢炸弹，她是不会去的，就是去了我也不放心。”刘清扬听了这番话，连想都没想便说：“承志同志在什么地方？我给您找找去。”“他住皇后大酒店，你能去敢情好！”廖夫人的话一落定，刘清扬就立即向山下跑去。

    刘清扬个子不高，清瘦的身材矫健又灵巧。她边跑边躲避不时投来的炮弹，好在丢下的炸弹掉在街心，只炸了一个小坑。她顺着墙根一溜烟下了山。清扬一路走一路想，看来日军是做好占领香港的准备，不愿意破坏太多的建筑，是为他们下一步的文化和财富的侵略做准备。廖仲恺的遗物危在旦夕，想到这，她又加快了行进的步伐。

    到了皇后大酒店，好多文化界、文艺界的朋友都在那找廖承志。但大家都未找到他，仍然在那儿等待消息。在此，听到大家议论说：日本进攻香港，飞机是从广州来的，所以一起飞很快就到香港。当然，步兵和炮兵也是由广州来的，因此，先从九龙方向进攻。廖先生忙的是，广州失陷时中国有800名士兵向香港撤退，香港当局因守中立，便把这800个士兵收到集中营看守。日本占领香港后，800人落入敌手性命就难保了。所以，廖承志向香港总督杨格交涉，要他放出800名士兵并发给武器，这些士兵可以替香港当局坚守九龙。据说杨格已同意了，但只发给一些轻武器。现在找不到承志，可能他已过海去策划这件事了。

    大家一面议论一面等，但等了好久还是没等到，都陆续转回去了。刘清扬又等了很久，天渐渐黑了，只好失望而归。

    刘清扬回去告诉了廖夫人这些情况，她也无可奈何。后来，香港沦陷后廖仲恺先生的遗物还是落在了敌人的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