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春生奔丧,土匪打劫(第2/8页)
作者:张步忠
下山的路上,四娘和二妈的面容,奶奶的哭诉,一直萦绕在春生的脑际。他在想,为什么女人生孩子,个个都像过鬼门关?阎王爷放手了,算你有运气;阎王爷不放手,算你倒霉,成了横死鬼。世世代代都是这样,有没有回天之力?他问自己,长大了能不能去学医?转而一想,乡下女人生孩子有谁进过医院?不都是在家里找个接生婆,生死听天由命——就算你学了医又能咋样?……
那年春节在老家,二伯曾经问他,想不想学唱皮影戏,他没有正面回答;父亲想让他子承父业,和他一样进山倒腾木料;后来郑先生在家吃饭,曾经对父亲说,将来可以让他学工程建筑,长大了去修子午峪的公路;到底以后该干什么?他还没法拿定主意。他又一次陷入了迷茫——好在来日方长,有的是时间慢慢考虑和筹划。
春生到外婆家的第二天,外公突然去世。
那天早起,外公到河滩里收拾干柴。他背回满满一筐,足足有一百多斤。晌午,他领着孙女,在桥头晒太阳。晚上,几个小伙子在镇上看完灯笼社火,还到家里来和他扯了一阵闲谝。末了,他说肚子有点饿,妗子给他拿了一块干锅盔,他就着茶水,吃得津津有味……半夜,春生被一阵嘈杂声惊醒,外公已经洗完澡,穿好老衣,躺在搭好的灵床上。
要说突然,的确谁也不曾料到。但村里人都说,这老爷子一世积了阴德,太有福气——一辈子没灾没病,高寿七十。活得潇洒,走得利索。自己不受罪,也不给家人添累赘。更加巧合的是,老天爷好像早就知道他要归天,还特意安排外孙大老远地赶回来给他送行——世上能有这样福分的人,少之又少。
外公叫胡金铭,年轻时走州过县,见过世面。那年,他在西安遇到一个老板招工,说陕南是天府之地,遍地稻谷林木,到处都能捡到票子。糊里糊涂地,他跟着这位老板到了汉中。起初在山上伐木,他觉得生活过于单调。没多久,就转行到了汉江的船上,卖苦力搬运货物。继而在河边拉纤,到船上撑篙,直到成为独当一面的操舵手。他是不干则已,干则必精。
岁月荏苒,久而生情,船老大的女儿水英瞄上了他。首先看中他的高大威猛和强壮有力,能够一辈子作为依靠,为自己遮风挡雨。更重要的是,看中他为人耿直豪爽、诚实厚道的秉性。
转眼到了年龄,船老大反而为难起来——他自己已有三个儿子,招赘这条路显然已经堵死;放他走吧,又实在割舍不下。前思后想,为了女儿今后的日子,也为感念金铭多年来对自己的忠诚,老大拿出一百大洋,把他俩叫到跟前,亲自交到小伙子手里。
“我知道你俩情深意笃,也知道你家有地有房,日子过得并不算差。既然我女儿水英愿意跟你走,你就带她回你老家去,安安稳稳过自己的小日子。”老大虽然难分难舍,还是横下心来,“只要你待水英好,就算今生不再见面,我就是做梦,心里也会踏实。”
“师傅您放心,今生若是负了水英,我金铭天地不容。”二人拜过师傅老大,双双携手回到东原。
金铭带着水英一到家,全村人都像看稀货景儿一样。
有的说:“脑后不挽发髻,也不留辫子,姑娘不像姑娘,媳妇不像媳妇,头发卷的倒像个鸡窝。”
有的说:“那口陕南蛮子话,除了金铭,谁能听得懂?”
“到底会不会纺线织布,会不会擀面烙馍,如果只会吃大米,今后的日子咋过?”
尤其那几个多事的老太婆,更是鄙夷不屑:“肯定没有家教,要不咋个连脚都不缠。一双大丫子,丑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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