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欢庆胜利,秦腔登台(第3/14页)
作者:张步忠
他事先已经印好了唱词,发给姑娘们每人一份。他自己亲自教唱,文武乐器随时配合。
文乐器的领班是瞎(hǎ)林林。
林林是子午峪红树沟人。早年和安敬仁一起在金盛班学艺,敬仁专习旦角,林林专攻板胡。论年龄辈分,他应该是敬仁的师弟。敬仁去兰州演出,他一同前往,陪伴多年。
在兰州一个戏班里,林林和一个小师妹蓉蓉对上了眼,没多久,俩人就爱得死去活来。眼看着就要谈婚论嫁,蓉蓉到国军一个团长家里唱堂会,被强行逼迫失了身。小师妹失了贞节,自惭形秽,无脸再见情哥哥。她写了一封短信,劝林林忘记从前的一切,从此断了念想。她自己自暴自弃,虽然并不情愿,最终还是嫁给团长做了小妾。
此事犹如晴天霹雳,彻底击倒了林林。他几乎日日酗酒,再也振作不起精神。
敬仁看他痛苦不堪的样子,十分揪心。既然没有办法帮助他,也只能好言相劝:“师弟呀,你把事情搞颠倒了。人生的喜怒哀乐、悲欢离合,本来就是一本一本的戏。你像我,一件事情过去了,不管它是悲是喜,是苦是乐,就当它是一折戏谢了幕——这样你永远都会心静如水,免了烦恼。可你呢,却把这戏当了真——谢了幕还在那里神神道道,没完没了地回味、纠结,这不是自己跟自己过不去吗?”
“你说得轻巧!蓉蓉,那不是个真真切切的大活人吗?这么多年,我跟她朝夕相处,形影不离。你叫我丢开她,忘记她,这不是在拿刀子剜我的心吗?”林林依然如故地不能自拔。
一天,他猛灌了一瓶西凤酒,醉倒在床上两天不起。等他酒醒过来,忽然觉得眼前有点模糊。他并没有太在意,想着休息一下就没事了。可是,一连休息了好几天,不仅没有好转,反而有加重的迹象,这时候他才想起去看医生。中医说,你这是急火攻心,只要把心里的死结解开,眼睛慢慢也就好了;西医检查用镜子照了半天,说你这是眼底微血管破裂出了问题,可能很难恢复到以前的样子。西医的话,不幸而被言中,两个月后,他的双目完全失明。
第二个打击到来,他反倒冷静下来,开始考虑自己往后的生活怎么办。他首先回到红树沟。无亲无故倒是小事,他最受不了的是,一个偏僻的小山村,无法展示他拉胡琴的才华,这不等于要了他的命?他又从山里走了出来。
这时,他的师兄安敬仁已经从兰州回到西安。林林双目失明,行动不便,给他安排到正规戏班几乎没有可能。想来想去,师兄在杜边村找了一间房子,在西安给他选了一个没根没叶、却颇为机灵懂事的小叫花子——让他俩认为义父义子,先把家安顿下来——小孩一方面照顾他的生活,一方面牵着他到周围的镇子上去拉胡琴卖唱。遇到村里排戏,唱自乐班,他也理所当然地搭个帮手。平时呢,有空就教村里那些愿意学琴的孩子。凭他的板胡手艺,在这穷乡僻壤绝对盖顶,养活两个人过日子,倒是绰绰有余。
武乐器的领班是本村的高和气。
和气从小就被秦腔迷得神魂颠倒,跟着村里的戏班子学敲边鼓。
众所周知,边鼓手实际上就是秦腔舞台上的总指挥。起承转合、节奏快慢、情绪变化、气氛烘托——无论各种乐器和演员,无一不是围着他在打转。因而,对边鼓手素质的要求,自然也是非常严苛的。
安导师见和气聪明好学,节奏感特强,就把他带到戏剧专修班,指定师傅教他、带他。一年工夫的勤学苦练,他基本上能够独当一面。虽然不能和专业剧团的鼓师相比,回村里主持武乐器领班,已经完全可以胜任。
和气的儿子锁儿和父亲一样,也是个痴迷秦腔的情种。儿子有心学习板胡,和气便让他拜在林林门下。有了这层师徒关系,加上林林与和气,一个是安导师的师弟,一个是他的学生——一文一武,不仅生活上多有关照,在戏台上,每场戏、每段唱腔,也都配合得十分和谐默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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