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一十二章

    岭南的深冬，晨霜把黑风寨的冬麦盖得发白，像撒了层薄雪。徐渭熊天不亮就起了床，裹着浸过桐油的防雨棉甲，提着灯笼往麦田走——昨夜探马回报，今晨有强霜，若不防着，刚冒尖的冬麦苗会被冻蔫。

    田埂上，阿木已带着十几个岭南百姓候着，手里抱着捆好的稻草，见徐渭熊来，连忙迎上去：“徐小姐，这霜真厚，麦苗不会冻坏吧？俺们都按您说的，带了稻草，咋用？”

    徐渭熊蹲下身，拨开麦叶上的霜花，指尖触到冰凉的叶片，还好麦苗没冻硬。“分两步来：先把稻草撒在麦垄上，薄薄盖一层，别压着苗；再在田埂上挖浅坑，坑里放干柴和艾草，等太阳出来前点燃，熏烟能驱散霜气，还能给麦苗增温。”她示范着挖坑，铁锹入土时带出湿润的泥土，“每个坑间隔五丈，保证烟能罩住整块麦田。”

    张大爷扛着捆干艾草赶来，背上还背着个布包，里面装着硫磺粉：“徐小姐，俺把硫磺粉带来了，撒在柴堆里，熏烟时能杀地里的虫卵，明年开春少生虫！”

    “想得周到！”徐渭熊接过硫磺粉，往柴堆里撒了些，“硫磺粉别撒太多，免得熏着麦苗。王小二，你带护田小队，在麦田周围巡逻，别让百姓们的柴堆烧到麦秆！”

    王小二早已带着小队候在田边，闻言立刻应声，骑兵们骑着马，灯笼的光在麦田间穿梭，像一串移动的星子。太阳刚露鱼肚白时，田埂上的柴堆同时点燃，浓烟袅袅升起，裹着艾草和硫磺的气味，笼罩着麦田，霜花渐渐融化，麦苗在烟幕里舒展叶片，恢复了嫩绿。

    辰时过半，农具分坊传来“叮叮当当”的锻打声——北椋派来的铁匠周石（周平的徒弟），正带着工匠们试造改良版提花织机。熔铁炉里的玄铁熔化成通红的铁水，周石用长勺舀起铁水，倒进织机轴的模具里，铁水遇冷“滋啦”作响，很快凝结成玄铁轴的粗坯。

    “徐小姐，您来看！”周石擦了擦脸上的汗，举着刚锻打的玄铁轴，“这轴比襄樊的织机轴细了半寸，重量轻三成，织工踩踏板时更省力；轴上刻了防滑纹，经线绕上去不会滑，提花更准！”

    徐渭熊接过玄铁轴，指尖划过防滑纹，纹路深浅均匀，确实比旧轴精致。“试装一台织机，看看运转得怎么样。”她指着坊角的木架，“刘师傅已把织机的木架做好了，你们把玄铁轴装上去，让织匠试试。”

    工匠们立刻动手，玄铁轴固定在木架上，经线绕轴而过，刘师傅派来的织匠坐在织机前，脚踩踏板，手拨经线，纬线在经线间穿梭，布面上很快织出一朵完整的棉桃花纹，比旧织机快了近一倍。“好！”织匠笑着起身，“这新织机省力又精准，一天能多织两匹布！”

    周石松了口气，对徐渭熊道：“按这进度，正月底能造出五十台改良提花织机，三月前两百台轧棉机也能完工，保证不耽误开春轧棉。”

    巳时，黑风寨外传来马蹄声——北椋和青州的联垦百姓到了。五百名北椋百姓背着铺盖，手里提着农具，由徐忠的弟弟徐孝带队；三百名青州百姓则扛着棉种和麦种，跟着李参军的副手陈安赶来，队伍浩浩荡荡，绵延半里地。

    莫贺带着寨老们在寨门迎接，手里捧着新烤的胡麻饼：“乡亲们，一路辛苦了！快进寨歇歇，俺们已备好住处，就在织坊旁的新村里，每户一间土坯房，有灶有炕，暖和得很！”

    徐渭熊跟着莫贺去新村查看——土坯房是秋收后赶建的，墙厚三尺，屋顶盖着稻草和玄铁瓦，屋里盘着土炕，炕边堆着干燥的柴禾。“每户房前有块小菜地，开春能种些蔬菜；村里建了公共的水井和磨房，取水磨面都方便。”莫贺指着村头的空地，“这里要建个学堂，教孩子们读书，也给大人们教农技。”

    北椋百姓王老汉走进屋里，摸了摸土炕，又看了看灶房，笑着对徐孝道：“这住处比俺们北椋的土房暖和！有炕有灶，还有菜地，俺们能安心种棉种麦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