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一十一章

    风带着几分凛冽，黑风寨的麦田却刚迎来新的生机。收割后的麦田已翻耕完毕，新播的冬麦种子埋进湿润的土里，几天功夫就冒出了嫩绿的芽尖，像给土地铺了层细绒。徐渭熊蹲在田埂上，手里捏着把小锄头，正教阿木给冬麦“间苗”——把过密的麦苗拔掉，留下株距三寸的壮苗，锄头落下时轻得像怕碰疼嫩芽。

    “阿木，间苗要‘去弱留壮’，你看这株苗又细又黄，留着会抢壮苗的养分，得拔掉；这几株挨得太近，留一株最壮的，剩下的也拔了。”徐渭熊把拔下来的弱苗扔进竹篮，“这些弱苗别扔，带回家喂猪，能省些饲料。”

    阿木手里的锄头顿了顿，仔细分辨着麦苗的强弱，终于下定决心拔掉几株弱苗：“徐小姐，俺以前种稻子从不间苗，没想到种麦这么讲究。这冬麦要种到明年开春，中间还需要干啥？”

    “等麦苗长到半尺高，要浇一次‘过冬水’，再撒层草木灰，既能防冻，又能肥田；冬天要是下霜，早上要去看苗，发现冻蔫的苗，及时盖层稻草，等太阳出来就好了。”徐渭熊从布包里掏出《冬麦管理手册》，递给阿木，“上面写得详细，你看不懂的地方，就去农技棚找我。”

    田埂尽头的晒场上，张大爷正带着几个老农，给轧棉机做“冬藏保养”——玄铁滚轴拆下来，用棉布蘸着桐油反复擦拭，防止生锈；木架的缝隙里填进干燥的稻草，防潮防虫；最后用麻布把轧棉机裹得严实，堆在轧棉机房的角落里，等着明年开春再用。“徐小姐，这轧棉机保养好了，明年开春一拆麻布就能用，保证不耽误轧新棉！”张大爷拍着裹好的轧棉机，语气里满是自豪。

    王小二带着护田小队，骑着马在垦区巡逻，马鞍旁挂着新制的玄铁镰刀——秋收后周平送来了一批改良农具，玄铁镰刀更锋利，玄铁犁更轻便，小队的士兵们每人都领了一件，巡逻时顺便帮百姓们检修农具。“阿果爹，你这犁铧有点钝了，俺帮你磨磨！”王小二翻身下马，从马鞍旁取下磨刀石，加水后“霍霍”地磨着犁铧，火星溅在湿润的泥土上，很快就熄灭了。

    辰时过半，莫贺匆匆从互市点赶来，身上的锦缎袍沾了些尘土，手里拿着份互市清单，神色兴奋：“徐小姐！赵主公让您去互市点，北椋商队的徐旺首领到了，还带了西域的商人，想看看咱们的棉布和棉絮，顺便敲定明年的交割新规！”

    徐渭熊心里一喜——互市点是秋收后刚建的，在黑风寨东侧的空地上，用玄铁拒马围出了一片区域，分了棉絮区、棉布区、粮食区和药材区，专门用来交割和贸易。她交代阿木继续间苗，自己跟着莫贺往互市点赶。

    刚到互市点门口，就听见里面传来热闹的谈笑声——徐旺正陪着几个高鼻梁、深眼窝的西域商人，站在棉布区的木架前，手里拿着一匹苏木红的提花布，满脸笑意。木架上挂满了彩色的棉布，苏木红、靛蓝、姜黄，还有织着棉桃、麦浪花纹的提花布，引得西域商人们频频点头，嘴里说着生硬的汉话：“好布！颜色亮，花纹美，西域贵族肯定喜欢！”

    “徐小姐，你可来了！”徐旺笑着迎上来，指着身边的西域商人，“这位是西域‘撒马尔罕’商队的首领伊思哈，专门来买咱们的棉布；这位是‘波斯’商队的首领阿罗憾，想要大批的棉絮，回去做棉胎。”

    伊思哈握着徐渭熊的手，用生硬的汉话道：“徐小姐，你们的提花布，一匹换多少匹西域的‘安息绸’？俺们的安息绸，又轻又亮，比你们的丝绸还好！”

    徐渭熊笑着指了指木架上的提花布：“伊思哈首领，我们的提花布，用的是岭南一等棉，染的是西域染料，一匹提花布换两匹安息绸；普通棉布一匹换一匹安息绸，怎么样？另外，你们要是能带来西域的‘琉璃瓦’，我们可以多给你十匹提花布——我们想在黑风寨建学堂，需要琉璃瓦盖屋顶。”

    阿罗憾连忙道：“徐小姐，俺们要五千斤一等棉絮，一斤棉絮换一斤西域的‘胡麻籽’，行不行？胡麻籽能榨油，还能当肥料，你们种棉种麦都能用！”

    赵珣从粮食区走过来，手里拿着交割清单：“就按你们说的办！今天先交割今年的约定——给北椋三万石麦子、五千斤一等棉、三千斤二等棉；给伊思哈的商队两百匹提花布、三百匹普通棉布；给阿罗憾的商队五千斤一等棉絮。明年的交割，咱们定个新规：北椋的药材、犁铧，西域的染料、胡麻籽、琉璃瓦，都按季度交割，不用等秋收，这样大家都方便。”

    巳时，交割正式开始。互市点的士兵们忙着称重、登记，北椋商队的马车装满了麦子和棉絮，西域商队的马车上堆着安息绸、胡麻籽和琉璃瓦，百姓们围在周围看热闹，有的还拿着自家种的蔬菜、织的麻布，想跟商队换些西域的小玩意儿——伊思哈带来的琉璃珠、阿罗憾带来的胡麻饼，都成了抢手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