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2章 御前献策，将军不是说说而已

    天光熹微，晨雾尚未散尽，我乘坐的沈府马车便已在宫门前停稳。
    车轮碾过青石板的最后一声滚动，像是为一场大戏敲响了序幕的铜锣。
    “小姐，”柳如烟的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紧张，从我身侧传来，“今日御前议政，满朝文武，您是唯一被召见的女将。万事……小心。”
    我睁开眼，一夜的浅眠并未让我感到疲惫，反而让我的五感前所未有的清明。
    我细致地抚平袖口上用金线绣出的甲纹，那冰冷的触感仿佛能穿透肌肤，直抵我那颗早已被边关风雪磨砺得坚硬无比的心。
    我抬起眼，目光穿透车帘的缝隙，望向那座在晨曦中宛如巨兽般盘踞的巍峨宫门，朱红的墙，金黄的瓦，无声地诉说着权力的威严与冰冷。
    “如烟，”我淡淡开口，声音平稳得听不出一丝波澜，“记住，我今日不是为‘女’而来，是为‘将’而来。”
    话音未落，车外传来一阵不大不小的骚动。
    一个尖细的嗓音带着几分倨傲响起：“宫门重地，未得传召，闲杂人等不得靠近！镇国将军府的马车又如何？规矩就是规矩！”
    我眉尖微蹙，正欲开口，另一个沉稳有力的声音便已响起，将那尖细的嗓音压了下去。
    “放肆！陛下有旨，特召镇国将军沈知夏入殿议事，尔等也敢阻拦？”
    车帘被一只骨节分明的手掀开，露出了陈子安那张熟悉的、带着几分焦急的脸。
    他身上还穿着朝服，显然是匆匆从殿内赶出来的。
    他向我躬身行礼，声音却提得足够高，足以让周围所有竖着耳朵的禁军和内侍听得一清二楚：“陛下亲令，镇国将军沈知夏，持剑入殿！”
    “持剑入殿”四个字，如同一块巨石砸入平静的湖面，激起千层浪。
    我能清晰地感觉到，四面八方投来的目光瞬间变了味道，从最初的轻蔑、好奇，变为了震惊、探究，甚至是……畏惧。
    这是我父亲沈战在世时，才拥有的无上荣耀。
    我没有理会那些目光，只是平静地接过柳如烟递来的佩剑“惊鸿”。
    剑柄的冷意顺着掌心蔓延至全身，瞬间驱散了京城清晨最后一丝暖意。
    我提步下车，玄色绣金的武将袍服在晨风中猎猎作响，每一步都踩得沉稳而坚定。
    那试图阻拦的守门宦官早已面如土色，匍匐在地，连头都不敢抬。
    陈子安与我并肩而行，低声道：“知夏，西齐边报八百里加急，连夜送达。雁门关告急，朝堂上吵了一夜，也没个结果。陛下……他也是没办法了。”
    我微微颔首，目光直视着前方那条通往权力中心的漫长宫道。
    “我明白。”
    踏入太和殿的那一刻，殿内喧嚣的争论声戛然而止。
    数十道目光齐刷刷地落在我身上，像无数根看不见的针，刺向我的每一寸肌肤。
    有审视，有鄙夷，有惊愕，有不屑。
    我能闻到空气中弥漫着的、独属于朝堂的复杂气味——昂贵的龙涎香混合着老臣身上陈腐的木香，以及一丝若有若无的、因恐惧和焦虑而散发出的汗味。
    高坐龙椅之上的楚慕之，一身明黄龙袍，面容尚显年轻，但那双深邃的眼眸却透着与年龄不符的锐利和疲惫。
    他的目光在殿内环视一圈，掠过那些或慷慨激昂或愁眉不展的文臣武将，最终，定格在我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