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第八章：生死时速

  清晨五点，凯旋定制的工作室灯火通明。
  张小凯揉了揉酸胀的眼睛，将最后一张设计图保存。三套样板间的设计方案终于全部完成，从接到陈总电话到现在，他已经连续工作了三十六小时，只在中途趴在桌上睡了两个小时。
  "咖啡。"一杯冒着热气的咖啡递到面前。
  小凯抬头，苏雨晴站在身旁，脸色苍白，眼睛下面挂着浓重的黑眼圈。她显然也没怎么休息。
  "谢谢。"小凯接过咖啡，温热透过陶瓷杯传到掌心，"设计方案陈总已经确认了，周师傅那边材料准备得怎么样？"
  "全部到位。"苏雨晴的声音有些沙哑，"王大力和李秀兰通宵在分拣，上午九点开始制作。"
  小凯看了看表，距离陈总要求的交付时间只剩十三天。三套两百平米的样板间全屋定制，正常工期至少一个月。这几乎是不可能完成的任务。
  "你该休息了。"小凯看着苏雨晴摇摇欲坠的样子，忍不住说。
  苏雨晴摇摇头："没时间。陈总助理刚打电话，说希望主卧衣帽间增加一个首饰保险柜，要隐蔽式的。"
  小凯叹了口气，调出相应图纸开始修改。这就是高端客户的常态——随时会有新要求，你还不能拒绝。
  "对了，"苏雨晴犹豫了一下，"李秀兰说昨晚看到赵志刚在我们工作室附近转悠。"
  小凯手中的鼠标一顿："他想干什么？"
  "不知道，但肯定没好事。"苏雨晴皱眉，"要不要加强安保？"
  小凯思索片刻："让王大力晚上睡在工作室，再跟周师傅说一声，让他的徒弟们多留意。"
  接下来的日子，整个团队进入了疯狂的工作状态。小凯负责设计调整和现场协调，苏雨晴管理物料和进度，王大力带着临时工日夜赶工，李秀兰则处理日常事务和客户沟通，连周师傅都亲自上阵，带着徒弟们三班倒制作家具。
  第七天晚上，小凯在样板间现场监督安装，手机突然响起。是苏雨晴。
  "小凯，出事了！"她的声音带着哭腔，"运输车辆被扣了！"
  "什么？"小凯如坠冰窟，"怎么回事？"
  "王大力去物流公司提车，对方说我们的订单取消了，所有车辆都已租给别人。"苏雨晴急促地说，"我查了记录，明明已经付了定金！"
  小凯立刻明白了——这一定是赵志刚搞的鬼。没有运输车辆，明天就无法将制作好的家具运到样板间，整个工期将严重延误。
  "哪家物流公司？"
  "顺达货运，就在工业区那边。"
  "我马上去。"小凯挂断电话，对现场工人交代了几句，骑上摩托车直奔工业区。
  顺达货运的办公室灯火通明，小凯推门而入，看到一个秃顶的中年男人正悠闲地喝着茶。
  "李老板是吧？"小凯强压怒火，"我是凯旋定制的张小凯，我们的运输订单为什么被取消了？"
  李老板慢悠悠地放下茶杯："哦，张总啊。不好意思，临时有大客户包了所有车。"
  "我们付了定金的！"小凯拍出一张收据，"明天必须要有车，否则......"
  "否则怎样？"李老板冷笑，"定金退给你就是了，按合同赔你百分之十。要车没有！"
  小凯深吸一口气，放低姿态："李老板，这个项目对我们非常重要。您看能不能协调几辆车？价钱好商量。"
  李老板点燃一支烟，吐了个烟圈："不是钱的问题。这年头做生意，讲的是人情世故。"
  话里有话。小凯立刻明白了："是赵志刚让您这么做的？"
  "我可没说是谁。"李老板眯起眼睛，"不过...如果你愿意把凯旋定制的股份让出百分之二十，我倒是可以想办法......"
  小凯气得浑身发抖。这分明是趁火打劫！
  "李老板，我们小本经营，经不起这种玩笑。"小凯咬牙道，"您行行好，帮个忙，以后一定重谢。"
  "没得谈！"李老板突然变脸，"要么按我说的办，要么滚蛋！"
  小凯站在原地，双拳紧握。这一刻，他真切地感受到了商业世界的残酷。重生者的先知先觉在这种赤裸裸的威胁面前毫无用处。
  "我...我求您了。"小凯的声音低得几乎听不见，"这个项目关系到我们公司的生死......"
  "跪下来求我啊？"李老板讥讽地说，"说不定我心情好就答应了。"
  办公室里的几个员工发出低低的笑声。小凯的脸火辣辣的，仿佛被人当众扇了一耳光。但想到团队这些天的拼命，想到苏雨晴熬红的双眼，想到周师傅年迈还亲自上阵......
  他缓缓弯下膝盖，跪在了冰冷的水泥地上。
  "求您...帮帮忙。"每一个字都像刀割般痛苦。
  李老板显然没料到他会真的下跪，愣了一下，随即大笑："哈哈哈！早听说凯旋定制的张总为了生意什么都肯做，果然名不虚传！"
  他走过来，居高临下地看着小凯："可惜啊，跪也没用！车已经给别人了，明天一辆都没有！"
  小凯猛地站起来，眼中燃起怒火："你会后悔的！"
  "哟，还威胁我？"李老板不屑地挥手，"保安，送客！"
  两个彪形大汉走过来，架着小凯的胳膊把他拖了出去，重重关上了大门。
  夜风吹在脸上，小凯站在货运公司门口，感到前所未有的绝望。没有运输车辆，明天就无法将家具运到样板间，工期至少要延误两天。而陈总的项目一天都耽误不起......
  他机械地掏出手机，翻遍通讯录，却找不到一个能在这时候帮忙的人。重生以来积累的人脉，在真正的危机面前显得如此单薄。
  "张总？"一个粗犷的声音从背后传来。
  小凯转身，看到一个皮肤黝黑、身材壮实的中年男子站在一辆旧货车旁，正惊讶地看着他。
  "老杨？"小凯认出了这人——两个月前，他们曾为一位老人定制过特殊家具，当时就是请老杨的货车运送的。记得老杨说过，他有个脑瘫的女儿，所以特别感激他们为特殊人群做设计。
  "真是您啊！"老杨快步走过来，"这么晚在这干啥呢？"
  小凯苦笑着简单说明了情况。老杨听完，脸色变得异常严肃："顺达的李秃子这么欺负人？"
  "是我自己没本事......"小凯摇摇头，"现在最重要的是找到明天的运输车辆。"
  老杨沉思片刻，突然掏出手机："您等等，我打个电话。"
  他走到一旁，低声说了几句，然后又打了几个电话。十分钟后，老杨回来，脸上带着笑容："解决了！"
  "什么？"小凯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我联系了五个哥们，明天早上七点，六辆货车准时到您工作室报到！"老杨拍拍胸脯，"都是自家兄弟，不要钱！"
  小凯的眼眶瞬间湿润了："这...这怎么行......"
  "怎么不行？"老杨正色道，"您为我闺女设计的那个学习桌，她喜欢得不得了，现在天天主动写作业。这点忙算什么！"
  小凯紧紧握住老杨粗糙的大手，喉咙哽得说不出话来。这一刻，他深深体会到，做人比做生意更重要——这是前世他花了半辈子才明白的道理。
  回到工作室已是深夜，但所有人都没休息。苏雨晴在核对物料清单，王大力在打包成品，李秀兰在整理工具，连周师傅都在帮忙清点五金件。
  "有车了！"小凯一进门就宣布，"明天早上七点，六辆货车！"
  所有人都愣住了，随后爆发出欢呼。苏雨晴冲过来，抓住小凯的手臂："怎么做到的？"
  小凯简单说了老杨的事，苏雨晴的眼圈红了："真是好人......"
  "现在不是感动的时候。"小凯拍拍手，"所有人听着，明天将是马拉松式的战斗。我们必须分秒必争！"
  他迅速分配任务：王大力负责装车运输，周师傅监督现场安装，李秀兰协调各方，苏雨晴把控全局，他自己则会在样板间亲自指挥。
  "从现在开始，全员进入战时状态！"小凯的声音坚定有力，"我们一定要在陈总要求的期限内完成任务！"
  第二天清晨，老杨如约带着五辆货车来到工作室。这些司机个个都是老手，动作麻利，不到两小时就将第一批家具装车完毕。
  "出发！"王大力跳上头车，带领车队驶向样板间。
  接下来的六天，整个团队像上了发条的机器般高速运转。白天安装，晚上制作，平均每人每天只睡三四个小时。苏雨晴的嗓子哑了，王大力的手磨出了血泡，李秀兰累得在厕所里偷偷哭，周师傅的老腰都快直不起来了，但没人抱怨一句。
  小凯更是身先士卒，哪里需要就往哪里冲。有次为了赶一个复杂的背景墙安装，他连续工作了二十八小时，最后是苏雨晴强行给他灌了杯热牛奶，逼他在角落睡了两个小时。
  第十三天中午，距离陈总验收只剩六小时。三套样板间的主体家具已经安装完毕，只剩下最后一套的客厅背景墙和一些细节收口。
  "来不及了......"李秀兰看着进度表，声音颤抖，"至少还需要八小时......"
  小凯咬咬牙："所有人集中到最后一套，放弃完美主义，优先保证功能完整！"
  就在这紧要关头，老杨又带着他的司机朋友们来了："听说你们缺人手？我们虽然不懂安装，但搬搬抬抬没问题！"
  这支援如同雪中送炭。在老杨他们的帮助下，进度大大加快。
  下午五点，距离验收只剩一小时。陈总助理打来电话，说他们已经出发了。
  "还差主卧衣柜的推拉门！"周师傅焦急地说，"滑轮安装需要时间......"
  小凯二话不说，抓起工具亲自上阵。苏雨晴在一旁递工具、扶板材，两人配合默契，终于在最后一刻完成了安装。
  六点整，当陈总带着一行人步入样板间时，所有家具都已就位，连装饰摆件都按设计师要求摆放整齐。虽然有些细节还不够完美，但整体效果令人惊艳。
  "张总，你们创造了奇迹。"陈总环顾四周，满意地点头，"三套样板间，两周完成，我以为是不可能的任务。"
  小凯强撑着微笑："全靠团队努力。"
  他的双腿已经抖得站不稳，眼前的陈总变成了三个重影。连续的高强度工作，加上最后时刻的肾上腺素消退，让他的身体达到了极限。
  "我们很满意。"陈总拍拍小凯的肩，"下个月金辉有个高端楼盘要做精装交付标准间，希望继续合作。"
  这是更大的机会！小凯刚要回应，突然眼前一黑，直直向前栽去。
  "小凯！"苏雨晴惊呼一声，冲上前扶住他。
  在意识消失前的最后一刻，小凯感觉到自己倒在了一个柔软温暖的怀抱里，鼻尖萦绕着淡淡的栀子花香......
  再次醒来时，小凯发现自己躺在医院的病床上，手上插着点滴。窗外已是深夜，病房里只开着一盏小夜灯。
  "醒了？"苏雨晴的声音从床边传来。
  小凯转头，看到她蜷缩在椅子上，眼睛红肿，显然哭过。
  "我...怎么了？"小凯的喉咙干得冒烟。
  "过度疲劳加脱水。"苏雨晴倒了杯水，扶他慢慢喝下，"医生说再晚点送来就可能器官衰竭。"
  小凯这才注意到，苏雨晴的手腕上有一圈淤青——想必是扶他时被撞伤的。
  "对不起......"小凯内疚地说。
  "傻瓜。"苏雨晴的声音带着哭腔，"你知道我看到你倒下去的时候有多害怕吗？"
  小凯想伸手擦去她脸上的泪水，但手上插着针管不方便。苏雨晴似乎看出了他的意图，自己抹了抹眼睛。
  "其他人呢？"
  "都回去休息了。"苏雨晴叹了口气，"王大力和李秀兰也累坏了，周师傅腰伤复发，被徒弟们强行送回家了。"
  "老杨他们......"
  "没收一分钱运费。"苏雨晴摇摇头，"我硬塞给他们一点油费，老杨差点跟我急。"
  小凯心中涌起一股暖流。在这个尔虞我诈的商业世界里，还有这样真诚的人。
  "陈总那边......"
  "非常满意，合同已经签了。"苏雨晴拿出一份文件，"这是下个月那个项目的意向书，预付款下周到账。"
  小凯长舒一口气，所有的辛苦都值得了。凯旋定制从此打入了高端地产圈，未来可期。
  "你知道吗？"苏雨晴突然说，"你昏迷的时候，陈总跟我说了一句话。"
  "什么？"
  "他说，'我见过无数供应商，但像你们这样拼命的团队还是第一次见。这种精神比任何资质都珍贵。'"苏雨晴眼中闪着泪光，"小凯，我们做到了。"
  小凯望着窗外的星空，心中百感交集。重生以来，他第一次感到如此踏实——不是因为先知先觉带来的优势，而是因为有了这群可以同甘共苦的伙伴。
  "雨晴......"他转过头，想说出那句在心底埋藏已久的话。
  但苏雨晴已经靠在椅子上睡着了，长长的睫毛在脸上投下淡淡的阴影，嘴角还带着一丝疲惫但满足的微笑。
  小凯轻轻拉过被子，小心地盖在她身上。有些话，可以等到明天再说。现在，就让她好好休息吧。
  窗外，东方已经泛起了鱼肚白，新的一天即将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