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血月之下

    张隐霄缓缓睁开眼睛，他似乎感到有些雨滴落到了身上。
    这些日子，他一直都躺在地上，既不饿也不渴，仿佛没有了灵魂一般。
    天空响起几声炸雷，雨幕很快就大了起来。
    怀中什么东西硌了他一下，张隐霄猛然想起，那本无名书此时还正在自己身上，他赶忙站起来屈身向南边的大榕树跑去。浑浊的雨水很快就打湿了他的后背，地上的飞溅的泥水也弄湿了他的裤腿。
    这一抹黑色，在这大雨之中，似乎出现了不同的色彩。
    张隐霄气喘吁吁地躲到榕树下，他往上看去，虽然树枝上一片叶子也没有，但是繁密的枝干也不至于让他在树下被淋湿。
    他小心翼翼地拿出那本无名书，雨水和泪水交织在他的脸上。
    他多想和别人说说话啊，可是，就连另一个“自己”，自从那晚过后，再没有出现，自己也丝毫感应不到他的存在。
    张隐霄伸出手掌，自言自语道：“断尘……断尘，难道是要我断却世间尘缘吗？”
    “但这不是我想要的……”
    这时，他从兜里拿出那些大小不一的佛珠，苦笑道：“我这么弱小，纵然是谁都可以踩上两脚。算了吧……”
    随后，他将佛珠放回兜里，随便摸了一个大小中等的出来，握在手心。下一刻，张隐霄便觉着眼前一阵眩晕，定了定神之后，他就发现自己身处在一个汪洋大海的岸边。
    张隐霄环顾四周，身处在这陌生的地界，不由得心生退意。他抬头望向这似乎有些像一块半球的天空，不明所以。
    好在一阵浪花拍到礁石上的响声将张隐霄的注意力吸引过去。张隐霄吃力地爬上一块大礁石，还没站稳，一个巨大的浪花就袭了过来，一下就将他拍到了地上。
    张隐霄吐了几口唾沫，赶紧起身摸摸身上，却发现怀中的无名书和兜里的那些佛珠都已经消失不见。他急得满头大汗，四处寻找无果后，张隐霄一拍脑袋，这才想起那天衍法师曾说过的话，自己现在是神游佛珠当中。
    他复又爬上礁石，这一次并没有浪花袭来。张隐霄站直了身体，极目远眺，却也不见这片海域的边界。一种豪迈的情绪从他心中悄然生起，于是，他就在这块礁石之上打起了坐。
    看了一会儿之后，他也闭起了双眼。他能感到胸中那弱小的山海真意此时正游离出他的体外，张隐霄纹丝不动，只靠耳朵听着四周大海之中传来的响动，只靠自己的心去感受这番天地。
    打坐现在对他来说已经是家常便饭，约莫两个时辰过去，张隐霄再度睁开眼。如今已是断尘境人仙的他真切地看到了那环绕在自己身边的山海真意，真意一头呈靛蓝之色，另一端呈山青之色，如小蛇一般游戏在空气当中。
    然而张隐霄的表情似乎有些不好，他打坐到现在，也没悟出一丝一毫“宇内宏伟”的感觉，倒是衣服被海浪弄得有些潮湿。
    他狼狈地下了礁石，开始漫无目的地走了起来。他时不时仰着头，看看天空，又看看大海，似乎觉得这天地并不宏伟，自然也不会凭空悟出境界来。
    他似乎想通了一般，随便找到一处浅海处，蹲下身子玩起了海水，毕竟，他还是个不过十四岁的小孩。
    也不觉饥饿，直到疲倦之后，他这才找到一块礁石走了上去，迎着不再凶猛的浪花再次打坐起来，这一次，他入定的比往常都要快。
    在这片虚假的大海之畔，那一丝山海真意也成长了起来，靛蓝一端比起另一端，看上去似乎要粗大些。
    张隐霄静静地用心去感受身前这望不到边际的大海，他的双手搭在膝上，海风徐徐吹过，湿发打在脸上，竟让他有些错乱。
    不知过了多久，张隐霄感觉到异样，睁眼看时，只见天空已经完全黑了下来，而面前的海水被冻结了一般，一动不动。
    几道耀眼的白光闪过，张隐霄回到了原来的世界当中。大雨已经停了，只剩下几处较深的水洼。
    他习惯性地低头看了看影子，却发现这月光似乎有些奇怪。他忙看向天空，空中挂着一轮巨大的血月，散发着令人恐惧的红光，这样的月光，也让归墟血堑这片本就是血红的地方又添上一丝猩红的色彩。
    张隐霄有些畏惧地看着那轮还在渐渐升高的巨大血月，这时，他惊奇地看见血堑对岸的天空上，逐渐出现数十个乘风而来的人。那些人似乎也看见了对岸的张隐霄，他们没有在血堑对岸停留，而是直接来到了张隐霄所在的地方。
    为首一个身着朴实，背后背负着一把大刀的男子快步而来，笑道：“张小兄弟，你怎会还在此地？”
    张隐霄看着这些除了为首男子皆是衣着光彩夺目的修行之人们，愣了愣，一时没有想起这个男人是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