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7章 抉择【上】

    “随着身体逐渐长大，我能保持清醒的时间也变长了。我在缺乏实际人生经验的情况下，被强行灌输了海量的知识，情绪因此极其不稳定.......嗯，闯了不少祸。被弄得焦头烂额的研究者们，试图让我与同龄人接触，以此来培养些‘人’该有的情感，于是安排我见了许多孩子。最终留在我身边的，只剩下塞德里克一个人。每次我做了什么，他都会训斥我；不听劝告时，甚至会敲我的脑袋。呵呵，我问他‘要是把我打傻了怎么办？’，他却回我‘分不清该做不该做的事，你早就傻透了’。可那时候的我，早已在魔力量和掌握的学识上，超越了那个在象牙塔首席位置上坐了二十年的父亲。”

    平静诉说着的尤利乌斯，唯有在那一刻，露出了仿佛很开心的表情。

    “大概是从身高开始增长、觉醒时间变长那会儿起，偶尔会发生些不可思议的事情。最初，是在实验过程中迷迷糊糊睡着，不小心切断了手指的时候。”

    “什么！？”

    尤利乌斯并未转向这边，只是缓缓抬起双臂，张开双手的手指示意。

    那修长的手指上，别说切断的痕迹了，连伤痕之类的东西都找不到。

    “象牙塔的那些人啊，从来不知手下留情，受伤是家常便饭。一点小伤的话，我甚至会懒得去神殿，自己缝好缠上绷带就回去继续实验。不过有一天，我注意到了一件事：原本应该布满我身体的无数伤痕，竟然消失得无影无踪了。连被切掉的手指，过一阵子也重新长了出来。”

    伤口可以在神殿治愈，但缺损的部位却无法再生。

    这和蜥蜴的尾巴可不一样。身为人类，这本该是理所当然的事。

    尤利乌斯大概也曾是这么想的吧。

    “啊，我明白了。是因为我拥有的魔力太过强大，就像那些被用于魔物化实验的老鼠一样，身体里的血肉正一点点被魔力所取代。至于魔物化之后还能否保有自我，又或者会彻底变成怪物，连我自己也不知道。不，说真的，就连现在的这个‘我’，究竟是不是真正的‘我’，我自己也无从得知了。”

    尤利乌斯仰望着天空的双眼闭了起来，像是疲惫不堪般，“哈啊.......”地叹了口气。

    “我曾以为，就算我变成了魔物，就算一切都变得无法理解，塞德里克也一定会为我斩断这一切。可是他却说‘已经无法再待在这里了’，给了我一块饴糖，然后就消失了。我寂寞难耐，便一直沉睡着。毕竟，只要我还活着，就算是个派不上用场的废物，象牙塔的人也会照顾我的。就这样，当我久违地醒来，发现自己经手的研究也全都被从我手中拿走了，正想着今后该怎么办时，恰巧收到了当时离开王都的塞德里克的来信.......我想着，反正都是要死的话，不如就让他来杀了我吧。所以我才来到了北部的这里。但是啊，在恩卡尔地区的他，看起来比在王都时开心得多，于是.......我也跟着变得越来越开心了.......真糟糕呢。我总是这样，太容易被眼前的快乐所诱惑。其实他来找我说要回王都的时候，我就明白自己应该和他一起回去的。明明他是在百忙之中，挤出和女士您道别的时间，特意来问我是否同行的.......我却还是拒绝了，就这样在这里赖了这么久.......”

    在塞德里克原定出发的那天，下起了雨。

    倘若那时没有下雨，倘若他没有因此推迟一天出发的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