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一章 张家倒了

    长安、淮阴两地说远不算远，前朝大兴水利，开凿南北运河，现成的水道十分便利，沿江南河入邗沟，再转至通济渠，顺水而行，一来一回，数日足矣。

    陆砚修虽是京官，但职级不高，无需上常朝，日前又配合大理寺查案，宵衣旰食，熬了好几个通宵，上官恤下，爽快允了告假，让他趁此机会放松放松。

    假期充足，冗务离身，陆砚修心情舒畅，有意带妹妹散心，途径高塔佛寺、花市赶趁，或有民间斗棋拔河、蹴鞠竞渡，都带着妹妹下船凑趣，若非秦未雨催促，抵达之日遥遥无期。

    兄妹南下行的是水路，沿途建筑，江岸景致，物象繁多，秦未雨并不陌生。

    当年远在长安的她得知父亲急病而亡，满心急迫，六神无主，是顾时逢买舟雇船，疏通关节，带她回淮阴料理父亲身后事，走的也是水路。

    那时，她靠在窗前，眼前千帆竞过，两岸风土物象新颖，心中却只想快些回家，守着阿娘，救出幼弟，并无闲心观赏沿途风景。

    这一次倒是有机会可以慢慢看风景，可她此去淮阴另有要事，心里挂着事，亦是兴趣缺缺。

    两人走走停停，终于抵达淮阴。

    大李氏亲自到渡口接人，亲亲热热地把兄妹俩带回宅邸。

    迥别于母亲李氏的淡薄枯槁，陆知意这位姨母虽已年长，却十分健谈明理，张口多笑，对小辈十分随和。

    姨父卢肇麟虽官至四品中州刺史，但因辞官多年，一心扑在家宅妻儿上，身上半分官架子都无，每日或约上三两好友垂钓弈棋，品茗谈玄，或与夫人闲坐说笑，逗弄孙儿，也帮着料理家宅琐事，大到各家宴请，拜帖礼数，小到园子修缮，一花一木，均亲力亲为。

    大李氏私下同她笑言：“老头子当官那会儿连陪我吃餐饭都吃得不清闲，身体也熬坏了，后来辞了官，身体好转，方才大悟……家人闲坐，衣食无忧，可不就是最好的日子么，一副病躯，还折腾个什么劲儿？依我看，三娘将来寻个体恤夫婿，嫁个清闲人家，像我同你姨父这般也不错。”

    卢家人口简单，仅有一子一女，表兄卢书墨成家数年，同妻子王氏诞下一子一女，表姐卢书仪去年及笄，与秦未雨同岁，卢家兄妹都是和气之人，待人亲善。

    为官荫子乃朝廷一贯的惠下之典，卢肇麟辞官前上禀朝廷，令子荫官，按照资荫，卢书墨入太学为生员，后通过吏部铨选，谋得官职。

    卢书墨性格恬淡，在州府任曹官司户，工作清闲，履禄尚可，自从老父大病一场，对仕途经济愈发心淡，多数心思也放在燕居和乐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