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1章 宋桓同意了
作者:梧桐春芜
赫连璟凝视着宋桓那双因极度震骇而瞳孔收缩、几乎失去焦距的眼睛,俊美无俦的脸上依旧是那副山岳崩于前而色不变的镇定自若。他嘴角噙着的那抹笑意未曾消散,反而因宋桓这显而易见的失态而加深了几分,带着一种洞悉一切、将万物掌控于股掌之间的从容,仿佛宋桓这惊雷轰顶般的反应,早就在他精心编排的剧本之中,甚至是他颇为享受的一场前奏。
“是啊,”他语气轻缓,甚至带着点闲话家常般的随意,可那双狭长凤目里闪烁的锐光,却如同暗夜中的鹰隼,牢牢锁定了猎物,不容其有半分逃脱的可能,“国公爷可愿赏脸,认下本座这个女婿?”他将“女婿”二字吐得清晰而缓慢,尾音微微上扬,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宣告意味,更像是一道裹着丝绸的钢鞭,抽打在宋桓摇摇欲坠的心理防线上。
“哐啷——!”
一声突兀而刺耳的碎裂声,猛地撕裂了院内死寂到极致的氛围。
是宋桓手中那只原本被他无意识死死攥着的青玉缠枝莲纹茶盏。极致的震惊如同洪水冲垮了他所有的镇定,手指失控地剧烈颤抖,那触手温润、价值不菲的茶盏竟从他瞬间脱力的指间滑落,重重砸在坚硬冰冷的青石板地面上,瞬间粉身碎骨,发出令人心悸的脆响。温热的茶水与舒展的碧绿茶叶泼溅开来,弄湿了他昂贵云锦官袍的下摆和靴面,留下一片狼藉深色的、带着苦涩茶香的印记,一如他此刻被彻底搅乱、污浊不堪的心境。
可宋桓此刻根本无暇顾及这些身外之物和身为国公的仪容。他整个人如同被一道九天玄雷直直劈中,僵立在原地,脸色煞白如纸,嘴唇不受控制地哆嗦着,目光死死地、几乎要沁出血来般,在赫连璟那张带着笃定而危险笑意的脸,和自己那被赫连璟紧紧握住手腕、低垂着头、看不清具体神色、只能看到那微微颤抖如风中落叶的纤细肩膀和泛着脆弱红晕的耳尖的女儿宋琼琚之间,来回逡巡。脑子里仿佛有千万只锣鼓在同时疯狂敲响,震得他神魂欲裂,又像是被投入了翻滚的油锅,煎炸得他所有的理智、思考能力、乃至身为父亲和朝廷重臣的尊严,都在瞬间焦糊、蒸发、扭曲变形。
这阉竖!这权势滔天、心狠手辣、被满朝文武暗地里唾弃鄙夷的宦官头子!他是什么时候?!是在何种情形下?!竟然和琼琚扯上了关系?!甚至……甚至还在他这个做父亲的完全被蒙在鼓里、如同瞎子聋子一般的情况下,就到了要谈婚论嫁、登门提亲的地步?!这简直荒谬绝伦!滑天下之大稽!骇人听闻!
无数的疑问、惊骇、被愚弄的愤怒、还有一丝难以言喻的、仿佛被冰冷毒蛇缠上脖颈的恐惧感,如同灼热的岩浆在他胸中翻涌沸腾,灼烧着他的五脏六腑,几乎要冲破他的喉咙,化作凄厉的呐喊。他猛地想起赫连璟方才对王清欢那毫不留情、几近冷酷的处置,那般轻描淡写便决定了一个国公夫人的生死荣辱;想起他那些看似公允、实则步步紧逼、将他这个国公爷逼至墙角、颜面扫地的话语;难道……难道这一切,从一开始就不仅仅是巧合?难道赫连璟今日这突如其来的驾临,所谓的“主持公道”只是顺手为之、甚至可能是早有预谋的一步棋?他真正的、唯一的目的,竟是为了琼琚?!是为了此刻这石破天惊、完全不合礼法、挑战人伦底线的求亲?!
这个念头如同最锋利的冰锥,带着刺骨的寒意,从他头顶百会穴直贯脚底涌泉穴,让他四肢冰凉,不寒而栗。他将女儿许给太子做侧妃的计划,虽然尚未完全明朗,未曾对外宣扬,但也在暗中筹谋、打点了许久,投入了无数心血和资源,这是他巩固自身权势、延续家族荣耀、在未来可能的皇权更迭中占据有利位置的关键一步,甚至是至关重要的一步!可如今……赫连璟这毫无征兆、蛮横无比的横插一杠,简直是将他所有的盘算、所有的期望、所有的投资都彻底打乱、无情地踩在脚下!甚至可能引火烧身,将整个安国公府都拖入万劫不复的深渊!将一个宦官,一个被士林清流所不齿、视为朝廷蠹虫、牝鸡司晨的阉人,招为女婿?这要是传扬出去,他宋桓、他们安国公府,将成为整个京城、乃至全天下的笑柄!将被那些御史言官的唾沫星子淹死,被钉在历史的耻辱柱上,永世不得翻身!列祖列宗的脸面都将被他丢尽!
“千……千岁爷!”宋桓的声音因极致的震惊和内心的剧烈挣扎而变得嘶哑变形,他几乎是凭借着残存的理智和多年官场修炼出的求生本能,猛地向前一步,深深地、几乎是九十度的躬身作揖,声音带着难以抑制的颤抖,试图用最谦卑、最惶恐的姿态来筑起最后一道脆弱的防线,希望能挽回这可怕的局面,“千岁爷恕罪!您……您实在是折煞微臣了!微臣万万不敢当!小女……小女不过是蒲柳之姿,资质驽钝,平日里也只懂得读些死书,做些不上台面的女红,又……又自幼福薄命浅,岂敢……岂敢高攀千岁爷您这等尊贵无比、犹如皓月当空的人物?这……这实在是万万不可!万万使不得啊!还请千岁爷体恤微臣爱女之心,收回成命!”他言辞恳切,几乎声泪俱下,将姿态放得极低,只求能有一线转机。
他甚至不敢去细看女儿此刻的表情,心中一片混乱的惊涛骇浪,既有对女儿可能与此事有关、甚至主动参与的惊疑与不被信任的愤怒,更有对赫连璟这近乎强取豪夺、无视人伦纲常的逼婚行为的巨大愤怒与深入骨髓的恐惧。琼琚……他的琼琚,是否也是被迫的?是否受了委屈?
赫连璟对于他这番几乎是语无伦次、充满绝望感的推拒,似乎毫不意外,甚至眼底掠过一丝早已料到的、带着淡淡嘲讽的了然。他握着宋琼琚手腕的力道并未松开,反而用那带着薄茧的、微凉的指尖,在她细腻光滑的手腕内侧,极其暧昧地、带着某种不容置疑的宣示主权意味地,轻轻摩挲了一下。这个细微却充满占有欲和挑衅意味的动作,让宋琼琚的身体几不可察地又是一颤,头垂得更低,那纤细白皙的脖颈弯出一道柔美却更显脆弱无助、仿佛随时会折断的弧度,像是承受不住这突如其来的、足以压垮她的巨大压力。
“国公爷何必如此妄自菲薄?”赫连璟的声音依旧带着那种令人捉摸不透、心底发毛的笑意,目光却锐利如淬了剧毒的匕首,仿佛能轻易穿透宋桓所有伪装的惶恐与谦卑,直抵他内心最深处的权衡、恐惧与那点可怜的、在绝对权力面前不堪一击的算计,“琼琚小姐温婉贤淑,知书达理,仪态万方,乃是京城中有口皆碑的才女,更是国公爷您精心教养、捧在手心的掌上明珠。本座虽是……残缺之人,”他毫不避讳地、甚至带着一丝玩味和挑衅地提及自己那为世俗所轻鄙的宦官身份,语气里的那点自嘲,更像是一种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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