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6章 暗潮涌动

  银朔这烧来得蹊跷，反反复复折腾了一整夜，亏得安玥守着他寸步不离地照料，直到天光大亮，那滚烫的体温才算真正压下去了。
  吃过早饭，商队又上了路。
  安玥熬了一整夜，困得眼皮都快粘在一起，靠在竹筐边东倒西歪的。
  银朔轻轻伸手揽住她，在她要挣开的前一瞬，凑到她耳边低低说：“姐姐，商队里这些兽人，是不是都以为我是你的兽夫？”
  安玥心里咯噔一下，迅速坐直身体，飞快扫了一圈。
  可不嘛，周围的雄性正直勾勾地盯着这边，见她和银朔靠得近，又装作没兴趣似的扭过了头。
  银朔前几天找到她那会儿，她撤了易容卡变回雌性，跟墨肃解释来历时，压根没说银朔不是她兽夫。
  也就这么含糊着，让商队里的雄性都误会了。正好，也借着这误会，挡了不少乱七八糟的骚扰。
  这会子这么多双眼睛盯着，难不成还要特意喊一嗓子，说她跟银朔没结契？
  她又不是疯了！
  银朔重新揽住她，让她靠在自己肩头。
  “姐姐，我不逼你做决定。可你熬夜照顾我一整晚，也让我照顾一下你。姐姐，不要拒绝我，好吗？”
  鼻尖萦绕着青年身上淡淡的薄荷香，安玥紧绷的身子慢慢松下来，脑袋里的念头越来越模糊，没一会儿就迷迷糊糊地睡沉了。
  再一睁眼，太阳都有些西斜了。
  安玥饿得前胸贴后背，肚子空空，“咕咕”叫得欢。
  她揉着眼睛从银朔怀里坐起来，就见银朔直勾勾盯着她，眼里是明晃晃的关心。
  “饿了吧？中途吃饭时见你睡得香，没舍得叫你。”
  青玄端着个小竹锅过来，刚递到跟前，就被银朔伸手接了过去。
  他转脸对上安玥疑惑的眼神，扬起一个爽朗的笑容。
  “吃饭时，你这‘兽奴’照着你的法子，炖了鱼汤，我特意给你留的，快吃！”
  安玥饿坏了，哪顾得上看银朔和青玄之间那点眉眼官司，接过竹锅，舀起就往嘴里送。
  咸鱼炖的汤，放了她找的姜和野葱，腥味全部散尽，反倒增添了几分独特的鲜美。
  嗯，能赶上她一半手艺了！
  热汤滑过喉咙，肚子里的空落落，一下子就被缓解。
  安玥嘴里吃着东西，还不忘摆手纠正银朔：“青玄是朋友，可不是什么兽奴。”
  见银朔皱起眉，她忍不住笑了，解释道。
  “我救他就是顺手的事，没指望他当牛做马。他就是不想留在玄羽部落，借这个由头离开罢了。”
  银朔这才松了眉头，脸上的阴云一下子散了，还转头冲青玄咧嘴笑了笑。
  安玥哪懂他们之间的弯弯绕绕，光顾着埋头扒拉碗里的汤，吃得香着呢。
  安玥吃得眉开眼笑，还不忘冲青玄扬声谢道：“青玄，你这鱼汤炖得真不错，谢啦！”
  刚转回头，就瞧见银朔噘着嘴，那望着她的眼神幽怨的哟，跟受了多大委屈似的。
  血腥味混着松脂香撞进鼻腔的刹那，安玥手里的石矛“哐当”砸在冻土上。她浑身的血都在往头顶涌，视线被银朔那摊刺目的暗红死死盯住——深灰色的狼毛纠结成块，左臂以诡异的角度折着，金瞳里的傲气早被血污冲得稀烂，只剩翻涌的惊涛骇浪。
  “姐姐！”银朔喉间爆发出撕裂般的呼喊，尾音抖得像要碎掉，却偏要扯着嗓子，“我在这！”
  安玥扑过去时带起一阵风，膝盖重重磕在冰面上，疼得她倒抽冷气也浑然不觉。指尖刚触到他后颈那道深可见骨的爪痕，眼泪就像决堤的洪水，劈头盖脸砸在他耳尖、脸颊、沾着血污的唇上。她攥着他的狼毛用力摇晃，指甲几乎要掐进他的皮肉：“银朔！你看看你这副鬼样子！谁让你来的？谁让你这么拼命的！”
  “放开……”银朔疼得闷哼，却反而像溺水者抓住浮木，用尽全力往她怀里拱。狼尾在身后疯狂拍打雪地，溅起的冰碴子打在安玥手背上，留下细碎的红痕。“我找到你了……姐姐，我找到你了啊！”他反复嘶吼，像是要把这几个字刻进彼此的骨血里。
  温热的液体顺着安玥的下颌线淌进领口，烫得她心口发疼。三天前被流浪兽人拖拽的剧痛突然翻涌上来，指甲抠进对方皮肉的触感、山洞里绝望的嘶吼、听见狼嗥时骤然亮起的希望——所有画面都砸向她，逼得她死死咬住嘴唇，血腥味在舌尖弥漫开来。
  “你这个傻子！蠢货！”安玥抓起他没受伤的手腕往自己心口按，那里正擂鼓般狂跳，震得两人手臂都在发颤，“你要是死了，我怎么跟赤炎交代？你让我怎么活？”
  “那你呢？”银朔突然猛地抬头，金瞳里血丝密布，像要滴出血来。他抬手死死扣住她的后颈，力道大得像是要把两人的骨头捏在一起，指节泛白。狼耳因极致的情绪支棱起来又重重耷拉，绒毛上沾着的血珠簌簌滚落：“你要是被拖进黑森林，我和哥哥……我们活着还有什么意思！”
  安玥的心跳像被重锤砸中，闷得发疼。她想起银朔第一次红着脸说“我也想守着你”时，自己是怎么笑着推开他，说“你该有自己的雌性”。那时他气得耳朵直抖，转身就把赤炎辛苦捕获的野牛撕成了碎片，眼底的猩红让她至今心悸。
  可现在，这个总爱竖起尖刺的少年正用断骨的左臂环住她的腰，指节因为用力而泛白，将她勒得几乎喘不过气。鼻尖抵着她的颈窝疯狂呼吸，湿热的气息里带着血腥味，像要把她的气息刻进骨子里。
  “我只有你们了！”他嘶吼着，声音里全是破碎的恐惧，唾沫星子溅在她的皮肤上，“姐姐，别推开我！求你了！”
  安玥的手指陷进他渗血的伤口，血腥味沾在指尖，烫得她灵魂发颤。她能感觉到他全身都在抖，不是因为疼，是怕——这个能单枪匹马挑翻整个鬣狗群的狼族战士，此刻正像个被抛弃的孩子，抖得让她五脏六腑都揪在一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