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9章(第7/11页)
作者:平章风月
敬佑干笑了两声,“人折腾来折腾去的,一辈子人活着不就是这么回事吗?”
她耸了耸肩,敬佑忽然说,“你记不记得小时候,我俩争着要的那个提篮?”
连朝说记得,不由感叹,“真精巧!用竹篾编织出各种花样,有元宝、有铜钱、有福字,而且不同的组合有不同的寓意,什么万年太平啊、长命百岁啊、一篮富贵啊……”
敬佑也笑了,“和土地相依为命,耕织谋生,怀着对日子的热爱,在日常的小物件上也满怀赤忱地寄托。这样既娱人娱己,又可以依凭自己的手艺卖个好价钱。”
她咕哝,“不同的花样价格还不一样,你那次就买贵了。后来图妈妈悄悄告诉我,做买卖得会演戏。你要是表现得爱不释手,仿佛非它不可,他们就会拿准了你的心思,坐地起价,还有转几手来卖的,一层一层地加价,最后卖到你手里,与他们一手收回来的价格,可就相差十万八千里了。”
敬佑不以为意,只是莞尔,“是啊,他们或许并非大善,有自己的算计,却也并非大恶,善恶都是日子的调剂,以此度过这有滋味的一生。
“阿玛很喜欢看到他们,有时候还会留心他们的吆喝。比如剃头匠担着挑子,和卖花人的吆喝是不一样的,尤其是深巷里的卖花声,他们一声声地吆喝起来,就意味着春天要到了。他们从偏远的城郊,大清早把花运进城中买卖,赶在天黑之前回去。还会随身备有水壶,如果花朵干蔫坏了品相,就得及时喷水,所以要是你仔细去留意,你就会发现卖花人担子上的花束永远是生机勃勃的。”
他越说,笑意越深,“仔细去说,怎么也说不尽。子孟子说,‘仁者爱人’,为什么‘爱人’可以作为君子与小人的界限?因为君子能看见可爱的人,君子有可以爱人的能力。我们今天遇见的,那些依靠自己把日子过好的人,就是可以爱的人。可爱的人在这么可爱地生活,这么美,这么好,怎么能不爱呢,有什么理由不爱呢?
“又如何不希望,他们能永远这么可爱地生活下去。”
她在听着他陈说的时候,脑海里不由自主地闪过很多张面庞。
有慈宁花园里的小翠、有一起下慎刑司的庆姐、有要把费劲做好的新鞋送给她的瑞儿、有仗义执言的双巧,甚至贵妃,宁嫔,金蝉儿玉珠儿,春知荣喜,笑盈盈磕着瓜子讲故事的四季和豆儿。
有济善堂里的很多陌生脸庞,孩子们充满探询的、天真的眼睛,有她一路走来,遇到过的很多形形色色的人。
这些人一旦不在眼前,只停留在回忆里,爱与恨就成了轻飘飘的飞鸿,如果没有他们,过往岁月所留存下的片羽,就实在无谓什么苦痛或幸福,只是苍白的一张故纸。
她不觉说,“当年选秀留宫,算上我一共有八个人。我们并非出自包衣,却最终与包衣出身的女子陷入一样的境地。我们对此特别不解,常常感慨时运不济,期盼能有云开月明的一日,我们能够昂首挺胸,重新找回我们的好前程。”
闹市无风,家中闲坐。偶可闻几声平稳的马蹄,也许是归家的行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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