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休书一纸寒,红妆藏锋芒
作者:七煞簿
铜镜上有道裂痕,从左上角斜斜划到右下角,把我的脸割裂成两半。
我捏着最后一枚珠钗的手指微微发颤,金质的钗头戳得掌心生疼——这是新婚当日萧景珩母亲宣王妃亲手给我插的,她说“景珩虽冷面,到底是个重情义的”。
窗外的麻雀扑棱着翅膀掠过廊角,檐下铜铃没响。
我数着殿外青砖缝里的青苔,第七块砖缝里的草芽比昨日又高了半寸。
往常这时候,小翠该捧着早膳进来了,莲子羹要撒桂花,糖蒸酥酪得温在瓷盅里。
可今日叩门声没来,连廊下的脚步声都轻得像被人抽走了。
“姑娘,周嬷嬷让我送早膳。”
门被推开的刹那,我在镜中看见个生面孔的小丫头,青布裙角沾着泥点,托盘里的白瓷碗扣得严实,连半丝热气都没漏出来。
我放下珠钗,指尖扫过镜沿剥落的红漆:“周嬷嬷呢?”
“嬷嬷说...说今日天凉,让姑娘多穿件夹袄。”小丫头不敢抬头,托盘在手里晃出叮当响。
我盯着她发顶翘起的呆毛,突然想起三日前在偏院遇见周嬷嬷,她往我袖里塞了块桂花糖,手背上还带着鞭痕——说是打扫佛堂时碰翻了香炉。
“放下吧。”我起身时裙角扫过妆台,胭脂盒“咔嗒”掉在地上,红粉溅在青砖上像一滴血。
小丫头慌慌张张蹲下去捡,我却转身推开了窗。
三月的风裹着玉兰花的甜腻钻进来,我望着院外那株老槐树,想起父亲教我认星象的夜,他说“月晕而风,础润而雨,人心起变时,连檐角的铜铃都会先哑”。
当铺的门帘是灰扑扑的蓝布,掀开时带起一阵霉味。
我把玉镯放在檀木案上,掌柜的眯着眼睛凑近,指甲缝里的泥垢蹭在镯子上。
“这水头...顶多给二十两。”他抠着镯身的云纹,“瞧这刻痕,分明是民间作坊的手艺。”
我垂眼盯着他腕上的翡翠扳指——水头倒是足,可惜是西齐的料子,雕工粗得能卡指甲。
“掌柜的可听说过北燕的‘寒潭玉’?”我指尖轻轻叩了叩镯心,“当年北燕王给大楚皇帝贺寿,贡了十二只这样的镯子,每只内侧都刻着‘长明’二字。”
掌柜的手猛地缩回去,袖子带翻了茶盏。
他哆哆嗦嗦摸出放大镜,凑在镯子内侧照了又照,额头的汗滴啪嗒掉在案上。
“小、小的有眼无珠!”他弓着背把算盘拨得山响,“这镯子少说值五百两,小的再搭十匹蜀锦,姑娘看——”
“三百两现银,蜀锦换成北地的羊皮。”我打断他,余光瞥见后堂竹帘晃了晃,有个青布身影闪了出去。
那是萧景珩的暗卫甲,我认得他腰间的玄铁令牌,上个月在厨房偷听到他和门房说“盯着那村姑,别让她把王府的东西带出去”。
午后的正厅冷得像冰窖。
萧景珩站在紫檀木案前,玄色锦袍上的金线暗纹在阳光下泛着冷光。
他手里捏着张纸,边角被揉出褶皱——我隔着三步远都能看清,那是休书。
“母亲的病好了。”他声音像块冻硬的石头,“冲喜的由头没了,你我...到此为止。”
休书落在案上的声音很轻,却像重锤砸在我心口。
我望着他眉峰间那道我曾用金疮药抹过的旧疤,突然笑了:“王爷可记得新婚夜?我跪在佛前说‘若有朝一日你不惜我,我便自寻出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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