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2章 懊悔

    几张薄薄的纸片，被她用力过猛地撕成碎片。
    她不管不顾，抓起一大把，重重覆盖在程诺那只被鲜血浸透的手掌上，用力压紧。
    女孩的肩膀耸动着，每一次细微的抖动，都泄露着内心的惊涛骇浪。
    为了不再刺激，这头濒临崩溃边缘的困兽，程诺咬紧牙关，将喉间翻涌的痛，呼死死咽了回去。
    他强迫自己的声音，听起来平稳一些，带着一种安抚的意味。
    尽管每一个字，都因疼痛而显得异常虚弱：“没事，别怕，是小伤。看着吓人，很快就能好……”
    “我才没有担心你！”
    夏桑桑猛地抬起头，那张沾着血点和泪痕的脸扭曲着，声音尖锐得变了调。
    带着一种被戳破心事的恼羞成怒，像受伤野兽的悲鸣。
    “你这个……给我戴绿帽子的狗男人！你死了最好！”
    然而，那汹涌而出的哭腔，那瞬间决堤的泪水，却将她所有的强硬外壳，冲刷得支离破碎。
    豆大的泪珠，完全不受控制地、一颗接一颗地滚落，重重砸在程诺染满血迹的手臂上。
    温热的液体与冰凉的血液，混合在一起，沿着他紧绷的肌肉线条，缓缓滑落，留下蜿蜒的痕迹。
    无声地宣告，着主人最真实的心绪。
    极致的愤怒之下，是更深切、更无法割舍的心痛与恐惧。
    程诺的目光，落在她凌乱发顶中央那个小小的发旋上。
    那里，曾经是他觉得最可爱的地方。
    一声沉沉的叹息，从他胸腔深处溢出，仿佛耗尽了全身的力气。
    唉。
    命运弄人。
    剧情弄人。
    原本那个如同高山白雪、皎洁明月般纯净无瑕的夏桑桑。
    那个被无数人仰望、永远带着疏离仙气的女孩。
    是什么时候，被拖入了这泥泞不堪的凡尘？
    她本心是好的。
    伤了人，她会怕，会悔。
    如果可以，他宁愿她永远停留在那个，不识人间愁滋味的云端。
    天真，快乐，不染尘埃。
    就在程诺心中五味杂陈，为这失控的局面和夏桑桑的剧变，而无声叹息时。
    夏桑桑的脑子里，却正经历着一扬，比刚才更为混乱、更为绝望的风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