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金钥启途

    监控屏上，那猩红的“监视协议”字样仿若高悬头顶的利剑，压迫得人喘不过气。舱内死寂，唯余维生系统低沉的嗡鸣，似是命运的哀叹。
    “能量储备还剩百分之七。”秦城的声音干涩而沙哑，像生锈的齿轮在空转，满是绝望与愤懑。他布满血丝的双目死死盯住主控台上那空空如也的菱形插槽，那是逃生舱的物理密匙插槽，如今成了一道无解的枷锁。“没有钥匙，这点能量撑不过七十二小时。冷清秋等不了，月璃……更等不了。”他的话语在舱内回荡，每一字都似重锤，敲击着众人的心房。
    角落里，苏小婉的啜泣声微弱却又刺耳。她跪在月璃身旁，双手紧紧握住那双枯槁冰凉的手，似要将自己的温度传递过去。月璃身体几近透明，银发失去了光泽，如蒙尘的蛛网覆在凹陷的脸颊上，仅余微弱的起伏证明她仍有生机。苏小婉指尖萦绕着的翠绿光晕，似是她最后的倔强，她将残存的木灵本源一点点渡过去，每渡一分，她那原本就苍白的脸色便又白了几分。
    “别浪费力气了，小婉。”林风的声音沙哑而无力，他背对着众人，肩膀微微垮塌，目光落在摊开的手掌上。掌心里，一道细微的金色纹路一闪而逝，快得如同幻觉，那是意识深处那点神秘金光留下的唯一痕迹。它曾击退“净化者”的磅礴力量，此刻却沉寂如梦，仿若从未存在过。魔瞳的烙印虽在净源之火灼烧后暂时蛰伏，但那冰冷的饥饿感和隐隐的窥伺感，仍如跗骨之蛆，从未真正离开。
    他不敢回头，不敢去看苏小婉愈发苍白的脸，更不敢去看月璃那枯槁的形容。每一次木灵气息逸散，都像是在喂养他体内沉睡的魔瞳。“我能感觉到它……还在里面，”他艰难地开口，指节捏得发白，“它似条毒蛇，等我松懈。”他的话语里满是恐惧与压抑。
    秦城猛地一拳砸在冰冷的合金控制台上，沉闷的回响中带着绝望与不甘，指关节瞬间渗出血丝。“等死吗？七十二小时后，维生系统停摆，氧气耗尽，我们全得憋死在这铁棺材里！外面那鬼东西还盯着！”他那布满血丝的双眼扫过舱内绝望的众人，最终落在林风身上，带着孤注一掷的狠厉。“林风！你体内那点金光！在意识空间里能逼退高等文明的东西，现在呢？能不能当钥匙用？能不能把这破船启动起来？！”他的声音近乎咆哮，是身处绝境之人对最后一线生机的疯狂抓取。
    “启动……钥匙？”这两个字如闪电，刹那间照亮林风混乱的脑海。他猛地抬头，眼神直直落在主控台上那幽蓝的菱形插槽上。物理密匙早已随基地的毁灭一同消逝，可那意识深处的金光……它曾在意识层面击溃“净化者”的逻辑，它是否蕴含着某种更高层次的“规则”之力？
    “我不知道……”林风的声音带着迟疑，还有一丝连他自己都未曾察觉的悸动。他缓缓抬起手，掌心对着那插槽，意识沉入深处，仿佛在废墟中艰难摸索，搜寻、呼唤那点微弱的金光。丹田内，世界树幼苗的翠叶似有感应，轻轻摇曳，暗金神纹流转出一丝微弱却清晰的“渴望”意念，是对那金光的渴望。
    嗡……一丝微不可察的金芒，在林风指尖艰难凝聚，它似风中残烛，微弱得几乎看不见，却带着一种难以言喻的秩序感，仿佛是微缩的法则本身。
    “有反应了！”操作员盯着能量读数，声音里满是震惊与狂喜。就在那点金芒出现的瞬间，主引擎核心监测点竟极其微弱地跳动了一下，似是沉睡中的巨兽睁开了眼睛。
    “把能量……导过去！全部！”秦城近乎吼出声，眼中爆发出骇人的光芒，那是绝境中看到唯一的救命稻草，哪怕明知可能是虚幻泡影，也要拼尽全力抓住。
    操作员的手指在控制面板上飞速舞动，残影闪动间，储备能源的最后涓流被孤注一掷地导向主引擎启动线路。
    林风额头青筋暴起，冷汗瞬间浸透后背。指尖那点微弱的金光，仿若无底黑洞，疯狂抽取着他仅存的精神力和微薄的真元。灵魂撕裂的剧痛再次翻涌，手臂上蛰伏的黑紫色裂纹隐隐发烫，魔瞳的呓语在意识边缘蠢蠢欲动：“……力量……给我……撕碎……”
    “撑住，风哥！”苏小婉的呼喊带着哭腔，带着不顾一切的决绝。她停止了向月璃渡送本源，猛地将双掌按在林风后背。那源自先天道体最精纯的木灵生机，似奔涌的江河，毫无保留地涌入林风干涸的经脉，给予他最后的支撑。
    轰——！
    瞬间，林风指尖那点微弱的金芒骤然爆亮，化作一道凝练如实质的金色光束，如神祇投下的裁决之矛，猛地射入主控台那幽蓝的菱形插槽。
    逃生舱剧烈地颤抖，似濒死的巨兽发出最后的咆哮。灯光瞬间熄灭，又在下一秒被刺目的红光取代，刺耳的警报声被引擎启动时震耳欲聋的轰鸣彻底淹没。
    “引擎点火！能量输出峰值！百分之十……三十……八十！破百了！我们动了！！”操作员的声音在巨大的噪音中嘶吼，带着难以置信的狂喜。
    舱壁外，冰冷的星光开始向后飞掠。巨大的加速度将所有人死死压在座椅上。林风脱力般向后倒去，被苏小婉紧紧抱住，两人都如从水里捞出一般湿透。他虚弱地抬眼，看向主屏幕。
    代表逃生舱的绿色光点，正艰难却又坚定地挣脱那代表“净化者”监视的白芒区域，向着深邃未知的星海深处移动。监视协议的字样依旧猩红，但那道白芒未再追击，只是冷漠地“注视”着他们逃离，似在思索，又似在等待。
    “成功了……我们逃出来了……”秦城瘫坐在椅子上，长长吐出一口带着血腥味的浊气，脸上却无多少喜色，唯有劫后余生的疲惫与沉重。
    然而，这喘息片刻，转瞬即被撕裂。
    “警告！前方高能反应！未知舰队信号！数量……无法统计！”刺耳的警报再次响起，惊得众人魂飞魄散。
    主屏幕雷达扫描图上，逃生舱正前方，原本空寂的星域瞬间被点亮。密密麻麻、无法计数的光点骤然浮现，连成一片璀璨的光之海洋。那些光点散发着磅礴的生命能量与自然灵韵，古老、威严，带着俯瞰众生的气息，仿若来自远古的神迹。
    一支庞大到遮蔽星河的舰队，横亘在逃生舱渺小的航路之上。舰队主体并非冰冷的金属，而是由无数巨大无比、散发着柔和光辉的翡翠色巨木构成。藤蔓如龙缠绕，枝叶间流淌着实质般的翠绿光晕，如同将整片古老森林搬进了浩瀚宇宙。一艘最为庞大、形如世界树般的旗舰缓缓调转方向，其核心位置，那枚巨大的、缓缓旋转的银色月牙徽记，散发着清冷而神圣的光辉，似是来自远古的威严目光，俯瞰着他们这些渺小的生灵。
    众人骇然回头。
    维生舱中，本应深度昏迷的月璃竟睁开了眼睛。那双曾黯淡无光的银眸，此刻死死盯着屏幕上那枚巨大的银色月牙徽记，枯槁的脸上交织着难以置信的激动、刻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