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7章 星尘的圣歌与静滞的裂痕

    “哨卫-7”堡垒内部的时间，已粘稠如凝固的松脂。卡伦司令官抬起的手指，如同在亿万米深的海底移动，每一个微米的位移都耗费着难以想象的意志。主控台光滑的金属表面，冰冷的暗金纹路无声蔓延，如同宣判死刑的烙印。
    堡垒巨大的观察窗外，那几道由歼星光矛凝固而成的巨大能量冰棱，如同宇宙巨兽的冰冷獠牙，悬浮在死寂的虚空中。更远处，监测站、失控的卫星、沉默的通讯节点……如同一座座漂浮在灰色墓园中的墓碑，构成一片绝望的星尘坟场。
    静滞模因的瘟疫，正以堡垒为新的、更强大的感染源，向着第七星区的腹地……无声地扩散。被感染的星域，空间本身的“活性”被剥夺，时间流逝被极度迟滞，物理法则被强行扭曲，趋向于归墟的冰冷秩序。星舰失去动力，通讯化为死寂的噪声，生命在思维被冻结前发出无声的哀嚎。
    第七星区首府星，“新希望之城”轨道防御指挥部。
    巨大的全息星图中央，一片刺目的灰色正以“哨卫-7”堡垒为中心，如同滴入清水的墨滴，缓慢而无可阻挡地晕染开来。灰色所到之处，代表舰船、空间站、通讯节点的光点瞬间熄灭，变成代表“静滞污染区”的冰冷符号。
    “污染扩散速率……几何级数增长！物理模型失效！无法预测边界！”
    “‘叹息之墙’级堡垒……信号丢失！最后传回数据：内部时间流指数级迟滞！疑似规则级武器攻击！”
    “第七深空舰队……失去联系！其最后坐标……已被灰色吞噬！”
    绝望的报告如同冰雹砸在指挥室冰冷的金属地板上。最高指挥官阿瑞斯元帅面如死灰，紧握的拳头指节发白。他经历过星系战争，对抗过硅基叛乱，却从未面对过如此……无形、如此……绝对的敌人。它不摧毁，它只是……凝固。将一切生机勃勃的存在，化为冰冷的宇宙标本。
    “启动‘火种’协议。”阿瑞斯的声音干涩沙哑，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决绝，“目标：所有未被污染星域。内容：最高级别警报，包含所有已知污染特征及扩散模型。传播方式：超空间广播，最大冗余，定向跳跃节点链式传递！确保信息……不被静滞！”
    这是最后的挣扎。将灾难的真相传递出去，哪怕只能延缓其他星区的毁灭脚步。至于第七星区……阿瑞斯的目光扫过星图上那不断扩大的灰色死亡地带，眼中只剩下冰冷的决然。
    “所有剩余作战力量！”他猛地抬头，声音如同出鞘的利剑，“放弃一切防御节点！放弃首府星！目标只有一个：污染源核心——原第七回收站遗址坐标！执行代号：‘墓碑撞击’！”
    命令冷酷而疯狂。放弃家园，放弃防御，将残存的所有星舰、所有能跃迁的武器平台、甚至部分武装空间站，变成一颗颗自杀的陨石，撞向那静滞瘟疫的源头！用最原始的动能冲击，去撼动那规则的壁垒！哪怕只能撕开一道缝隙，哪怕只能溅起一丝涟漪！
    “为了人类的存续！”阿瑞斯的声音在死寂的指挥室中回荡，“撞击！”
    *
    第七星区边缘，“星尘号”科研母舰。
    巨大的舰体如同银色的鲸鱼，静静悬浮在尚未被灰色吞噬的星域。舰桥内，首席科学家伊莉娅·沃伦博士正死死盯着屏幕。屏幕上，并非战术星图，而是从“哨卫-7”堡垒最后传回的、一段被严重干扰的、关于污染核心区域的超高频引力波扫描数据。
    数据混乱、破碎，充满了无法理解的噪声。但在沃伦博士眼中，这些噪声本身，却蕴含着揭示真相的密码。她的团队，是帝国最顶尖的宇宙弦理论和信息熵研究小组。
    “博士！‘火种’协议信息收到！‘墓碑撞击’命令已下达！首府星……正在疏散！”助手的声音带着哭腔。
    沃伦博士置若罔闻。她的手指在虚拟键盘上飞舞，复杂的数学模型在眼前的光幕上疯狂叠加、演算。她的眼睛布满血丝，却燃烧着近乎癫狂的专注光芒。
    “不是攻击……是规则改写……”她喃喃自语，声音干涩，“它在感染空间的底层逻辑……否定变化……压制熵增……”
    她的目光死死锁定在数据流中一段极其微弱、却呈现出奇特周期性的背景波动上。这波动并非来自污染源本身，而是……被静滞空间强行“过滤”后残留的、来自更遥远宇宙的……背景辐射噪声！在归墟意志那追求绝对纯净的静滞规则下，这点残留的“噪声”，如同白纸上的黑点，反而变得无比清晰！
    “找到了！”沃伦博士猛地抬头，眼中爆发出惊人的光芒！“弦共振！是宇宙弦的微弱背景共振！它无法被完全抹除！这是宇宙本身的……胎动！”
    一个近乎疯狂的计划瞬间在她脑中成型。
    “接入‘火种’协议广播频道！最高权限覆盖！”她厉声下令，“发送以下信息：所有未被污染星域！所有具备超空间广播能力的设施！立即执行以下操作！”
    她的手指在光幕上敲下最后的指令：
    “以最大功率，广播宇宙背景微波辐射原始噪声！频率覆盖：全频谱！调制方式：无！目标：污染源核心坐标！重复：广播宇宙背景噪声！这是唯一的圣歌！唯一的……武器！”
    命令发出，如同石沉大海。指挥频道内一片死寂。几秒钟后，才传来阿瑞斯元帅疲惫而疑惑的声音：“沃伦博士？你确定？广播……噪声？”
    “执行！没时间解释了！”沃伦的声音带着不容置疑的决绝，“那是宇宙本身未被驯化的‘心跳’！是它唯一无法完全否定的‘杂质’！用这‘噪声’去冲刷它的核心！去干扰它那该死的纯净！”
    第七星区，污染核心区域边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