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章 斩骨技艺斩仙

  寅时二刻，陈玄策便提着那把锁灵刀往刽子手值房走去。
  值房的门轴发出"吱呀“一声响，屋内景象让陈玄策脚步微顿。
  六把锁灵刀呈梅花状排列在香案上，刀尖朝内，刀柄红线无风自动，像是有生命般轻轻摇曳。
  赵大锤正跪在案前，闻声回头，那张布满疤痕的脸上露出罕见的严肃。
  "来得正好。”赵大锤起身往他手里塞了三炷香，将陈玄策手中的刀也插在香案上。
  "站坎位。"赵大锤突然按住他肩膀，力道大得惊人，“新刀第一次祭拜，得走阴仪。”
  说着拽他站到香案东南角，这个位置正对着值房唯一的窗户。
  "闭眼！"
  赵大锤的暴喝在耳边炸响，陈玄策条件反射地合上眼皮。
  耳边传来"哗啦"的符纸抖动声，紧接着是带着古怪韵律的诵咒：
  "以魂铸刀，万煞归鞘"
  符纸燃烧的焦臭味钻入鼻腔，陈玄策眼皮微颤，却从睫毛缝隙间看到骇人一幕——赵大锤手中燃烧的黄符飘落的灰烬，竟在半空中组成个模糊的人形，正朝着香案上的刀俯首跪拜！
  "跪！"
  膝盖被重重一踹，陈玄策顺势跪倒。
  发现七把刀的震颤频率完全一致，就像...就像七颗正在跳动的心脏。
  "举香过顶！"赵大锤的声音变得嘶哑，"三拜之后，以香触刀！"
  陈玄策照做时，发现自己的锁灵刀刀柄红线突然绷直，像毒蛇般昂起"头"对准香头。当线香即将触到刀柄的瞬间，他故意手抖撒落几点香灰——
  "嗤！"香灰落在刀鞘上竟冒出青烟，那道指甲划痕处的红线猛地蜷缩，其他六把刀的红线却同时暴长寸许！
  "混账！"赵大锤一巴掌打飞他手中的香，力道之大让陈玄策半边脸都麻了。
  这个平日豪爽的汉子此刻面目狰狞，眼中布满血丝："你想害死所有人吗？"
  值房突然死寂，七把刀停止震颤。
  陈玄策保持着歪倒的姿势，舌尖顶了顶火辣辣的腮帮——很好，后槽牙没松。
  "赵哥..."他装作惶恐地指向香案，"刚才."
  "闭嘴！"赵大锤一把揪住他前襟拖到墙角，粗糙的手指在他掌心狠狠划了个"敕"字。
  陈玄策顿时觉得掌心像被烙铁烫过，那个血字在皮肤下若隐若现。
  "记住三件事。"赵大锤贴着他耳朵，声音压得极低："第一，每每次杀人要拜刀；第二，刀出必饮血；第三..."话未说完，值房门突然被推开，云堪的身影出现在晨光中。
  "祭刀时辰过了。“云堪的目光在两人身上扫过，最后停在香案上，”汤大人问，新刀可还听话？"
  赵大锤立即松开陈玄策，躬身答道：“回大人，已经认主了。”说着暗中踹了陈玄策一脚。
  "是，很...听话。"陈玄策低头摊开手掌，那个"敕"字正在缓缓渗出血珠。
  "午时用刑前，把新刀用黑狗血擦三遍。
  门关上后，赵大锤直接瘫坐在血泪斑斑的青砖上，额头上全是冷汗。
  陈玄策注意到他右手小指缺了半截——断口平整得像被利刃削过。
  “现在知道为什么叫鬼头刀了？”赵大锤苦笑着举起自己的锁灵刀，刀柄红线突然缠上他的断指处，像婴儿吮奶般蠕动着。“每把刀里，都住着个饿鬼。”
  陈玄策将锁灵刀木匣时，刀柄上的红线突然缠住他的手腕。他不动声色地掐诀一弹，红线如遭雷击般缩回，刀鞘内发出声似有若无的呜咽。
  "这刀...你供在东北角。“赵大锤递来张黄符，上面用朱砂画着扭曲的符文，”每月初一记得换新符。"
  陈玄策接过符箓时，发现赵大锤的右手小指伤口渗着黑血。他佯装没看见，却暗自记下——那断指截面平整得像被什么利齿咬断的。
  "赵哥，这犯人..."他压低声音，指了指正在被清洗的修士。
  赵大锤突然抄起瓢冷水泼在犯人脸上，借着水声掩护快速道：“散修，知道太多。"
  "老赵！"云堪的声音从刑房外传来，"汤大人问准备好没有？"
  赵大锤猛地挺直腰板，扯着嗓子应道：“齐活！就等午时三刻——”
  转头却用气音对陈玄策急道：“记住不斩！孕妇不斩，子时不斩，刀鸣不斩！"
  他抓起香炉里的陈灰抹在陈玄策衣领内侧，灰里混着几粒硌手的黑渣，细看竟是干涸的血痂。
  陈玄策低头整理刑具箱，余光瞥见赵大锤将那张黄符偷偷塞进犯人嘴里。
  垂死的修士突然瞪大眼睛，喉结上下滚动着将符纸吞下，脖颈处的锁灵镣铐顿时泛起蛛网般的红纹。
  “磨蹭什么？”云堪怒道。
  踏出刑房时，陈玄策听见锁灵刀在木匣中发出嗡鸣。
  午时三刻已过，云堪抬头看了眼太阳，淡淡道：“时辰到了，用刑。”
  犯人被按在刑台上，忽然挣扎着抬起手，指尖滴血，在青石板上迅速划出三个歪斜的字——
  “南碑山”
  陈玄策瞳孔微缩，犯人最后用血写成，肯定在传递着重要的信息，好在只要他一个人能看到，陈玄策心中暗记。
  他深吸一口气，提起锁灵刀，刀柄红线骤然收紧，勒得他手腕生疼。
  他猛地灌了一口烈酒，喷在刀刃上，酒雾未散，刀已劈下！
  “锵——！”
  刀锋斩至犯人脖颈三寸处，竟如砍在铁石上，火星迸溅！
  锁灵刀发出刺耳的尖啸，红线疯狂蠕动，似在抗拒。
  刑场一片哗然，云堪眉头一皱，手指按在了腰间的监斩令上。
  陈玄策面色不变，心中却翻起惊涛——这修士临死前竟以秘法护体，难怪赵大锤特意叮嘱！他闭目凝神，体内气血翻涌，磨炼的大圆满【斩骨】技艺在筋骨间流转。
  再睁眼时，他手腕一抖，刀势陡然一变！
  “噗——！”
  这一刀，快得连风声都未起。
  人头落地，血溅三尺。
  锁灵刀的红线瞬间染黑，刀身震颤不止，仿佛有什么东西在刀鞘内嘶吼。
  云堪盯着陈玄策，眼中闪过一丝惊异——两刀斩仙，这可不是新人刽子手能做到的。
  巡夜司。
  “两刀？！”赵大锤猛地站起身，酒碗“哐当”砸在桌上，“你他娘的用了什么刀法？”
  陈玄策低头看着自己的手，缓缓道：“第一刀，锁灵刀在抗拒；第二刀，我用的是这么切的。”
  陈玄策在空中比画。
  赵大锤脸色骤变，转头看向一直沉默的汤大人。
  汤大人摩挲着茶盏，忽然笑了：“有意思……竟能破修士护体罡气？”他盯着陈玄策，缓缓道：“看来，你藏得比我想的还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