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五十一章那是烙印

    “尹天”松开她的手，暖意立刻消散：“记忆可以复制，但情感无法伪造。”他指向自己的心口，“尹天的记忆在这里，”又指了指太阳穴，“而情感在这里。我能读取前者，却无法真正理解后者。”
    他转身望向初升的朝阳，侧脸线条在晨光中显得格外清晰：“比如现在，我知道日出很美，但感觉不到美在哪里。就像我知道他爱你，却不明白什么是爱。”
    这句话像一把钝刀，缓慢而沉重地刺入樱桃心脏。她张了张嘴，却发不出声音。
    “有趣的是...”“尹天”继续道，语气恢复了那种冰冷的平静，“最近我开始梦见一些片段。梦里我能感受到温度，尝到味道，甚至...”他顿了顿，“会为一个笑容心跳加速。”
    樱桃猛地抬头，紫眸中燃起希望的火光：“那是尹天的意识在影响你！”
    “或许吧。”“尹天”不置可否，“但更可能只是记忆产生的幻觉。”他忽然话锋一转，“说起来，你知道尹天为什么讨厌吃药吗？”
    樱桃摇头。这是尹天从小到大的习惯，连宗主都拿他没办法。
    “七岁那年，他误食了毒蘑菇。”“尹天”淡淡道，“那碗解毒药太苦，苦到让他做了三天噩梦。自那以后，他就对苦味异常敏感。”
    樱桃瞪大眼睛。这件事她从未听尹天提起过，甚至连洛星河都不知道。
    “你为什么会...”
    “因为那不是记忆。”“尹天”指了指自己的心口，“是烙印在这里的感觉。记忆会模糊，但某些刻骨铭心的感受...”他罕见地露出一丝苦笑，“就像烙印，去不掉。”
    远处传来晨钟的声音，新的一天开始了。“尹天”整了整衣襟，又恢复了那副完美无瑕的伪装：“该去给宗主请安了。要一起吗，‘师妹’？”
    樱桃站在原地，看着那个沐浴在晨光中的背影。她突然意识到，这场赌约或许没有赢家——因为站在那里的，既不是纯粹的“尹天”，也不是完全的噬界王，而是一个在记忆与本能间挣扎的、矛盾的存在。
    而她，正在不可救药地被卷入这场危险的拉锯战中。
    晨光透过窗棂，在药堂的青石地板上投下斑驳的光影。樱桃坐在矮凳上，手中捧着一碗刚熬好的药汤，热气氤氲中带着苦涩的气息。
    “喝药了。”她轻声说道，将药碗推向坐在对面的“尹天”。
    “尹天”盯着漆黑的药汤，眉头微不可察地皱了一下。这个细微的表情被樱桃敏锐地捕捉到——和真正的尹天喝药时的反应一模一样。
    “你故意的？”他抬眼看向樱桃，黑中带紫的眸子里闪过一丝不悦。
    樱桃没有回答，只是将药碗又往前推了半寸。这是她特意让张星璇配的安神汤，加入了双倍的黄连，苦得连药堂弟子都闻之色变。
    “尹天”修长的手指搭在碗沿，迟迟没有端起。樱桃注意到他的指尖微微发颤，像是在抗拒什么。
    “怕苦？”她故意问道，紫眸中带着试探。
    “尹天”冷笑一声：“噬界族没有味觉。”说罢端起药碗一饮而尽，面不改色。
    樱桃失望地垂下眼睫。看来这次试探失败了...
    “...苦。”
    一个几不可闻的字眼突然飘入耳中。樱桃猛地抬头，看到“尹天”正盯着空碗发呆，眉头紧锁，眼中闪过一丝困惑。
    “你说什么？”她屏住呼吸。
    “尹天”似乎这才意识到自己说了什么，表情立刻恢复平静：“没什么。”他放下药碗，瓷碗与桌面相碰，发出清脆的声响，“今天的‘课程’是什么？”
    樱桃没有立即回答。她仔细观察着“尹天”的表情——他的下颌线条比刚才紧绷了些，喉结也不自然地滚动了一下。这些都是尹天强忍苦味时的小动作。
    “今天去藏书阁。”她站起身，紫裙轻摆，“宗主让你誊抄《星脉注疏》，说是要考校你的功课。”
    “尹天”微微颔首，起身跟上。但在经过药柜时，樱桃分明看到他的手快速掠过一格，精准地捻起一块冰糖含入口中——那是尹天每次喝完药后必做的小动作，连位置都分毫不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