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天雷镇尸

    我被突然冒出的尸体吓得头皮发麻，心脏几乎要跳出嗓子眼。那些尸体形态各异，有的皮肤溃烂，露出森森白骨，有的头发像水草般缠绕在脖颈，双眼空洞无神。它们顺着翻滚的江水，慢慢攀附到船舷上，船身开始剧烈摇晃。
    突然，一只冰凉的手抓住了我的脚踝，我低头一看，竟是一个面色青紫的老妪，她咧嘴露出残缺不全的牙齿，嘴角还挂着腥臭的江水。我拼命挣扎，却感觉力气在一点点流失。就在这时，我腰间的绳子突然绷紧，传来一股巨大的拉力——是刘二！
    我强忍着恐惧，双手紧紧攥住绳子，可那拉力越来越大，几乎要将我拖入水中。我转头看向船老大，却发现他双眼翻白，瘫倒在船板上，嘴里不知何时含着一缕湿漉漉的黑发，像是被什么东西勾住了魂魄。
    阴江的雾气愈发浓重，伸手不见五指。水下传来沉闷的嘶吼声，伴随着骨头碎裂的脆响。我知道，刘二一定是遇到了极其可怕的东西。绳子上的力量时断时续，我咬着牙，用尽全身力气将绳子往船上拽。
    终于，一个人影破水而出。我定睛一看，是刘二！我连忙把他拉上船，这时他整个人已经不成样子，衣服破破烂烂，身上布满深可见骨的抓痕，一只手臂软绵绵地垂在身侧，显然已经断了。他的脸上充满惊恐，嘴里还在喃喃自语：“走……快走……”
    还没等我反应过来，水面突然炸开巨大的水花，那具站立的竖尸破水而出。它浑身的绿毛在水中狂舞，原本肿胀的脸变得狰狞可怖，空洞的眼眶里闪烁着幽绿的光芒。它伸手抓住船沿，轻轻一扯，整条船便开始倾斜。
    我心中大惊，暗骂一声：“这他娘的已经化煞了。”
    我和刘二被甩进了冰冷刺骨的江水中。在入水的瞬间，我看到那具竖尸张开血盆大口，朝着我们扑来，而江底深处，无数黑影正朝着我们涌来，第二次捞尸就碰上了这种事，感觉我就要交代在这里了。
    我拼命地往上游，发现不管我怎么挣扎都还是在原地，我低头向下看去，发现有水草一样的东西死死缠着我的脚踝。
    强忍着恐惧，突然想到我身上带着李婆子上次给我的剪刀，急忙掏出来剪断了这些水草，下面聚集的尸体越来越多，我使劲往上游去。
    我刚抓住船沿，突然感觉有什么东西抓住了我的腿，那力道大得惊人，瞬间又将我拖入水中。这次我看清了，是那具竖尸！它的指甲变得又长又尖，深深掐进我的皮肉里，它的脖颈以诡异的角度扭转着，腐烂的嘴里散发着令人作呕的气息，脸上还带着一种诡异的微笑。
    突然我感觉腰间的绳子一紧，有人在拉我！刘二不知什么时候爬上了船，正拼命的把我往上拉，他也发现那具竖尸抓着我，他跑到船头的箱子里拿出了一个铃铛。
    “铃——”一阵清脆的铃声响起。底下的尸体像是受到了某种影响，慢慢地不动了，刘二见铃铛生效了，连忙把我往上拉。
    刚上船我就对刘二大骂道：“操！你可没跟我说这活这么危险。”
    刘二只是惨笑了一声，并没有接我的话。就在这时，天空突然乌云密布，一道闪电划破天际，直直劈向竖尸。
    我转头对船老大大喊道：“跑！快跑，这尸体要化僵了，把天雷给引来了，再不跑我们都得交代在这。”
    船刚划出去几十米，就听见后面传来一声炸雷的声音，那具竖尸此时已经站立在水面上，直勾勾的看着天空，僵硬的四肢也不断地在比划着。
    “轰！”
    又是一道闪电直直地劈中竖尸，此时的阴江水如同翻江倒海一样，从水底下浮出无数尸体，看着那个场面，我又惊又惧。
    渐渐的我们离那片区域越来越远，心中长出了一口气，我瘫坐在船上，望着渐渐远去的阴江中心，心中满是劫后余生的后怕。可我知道，这趟阴江之行，只是我捞尸生涯中的开始。
    船老大将船靠岸后，看着奄奄一息的刘二，我和船老大急忙把他抬到了李婆子家里。
    我在门口大喊一声：“奶奶！刘二要死了。”
    吱呀一声，木门被猛地推开，李婆子佝偻着背站在门内，她浑浊的眼珠扫过刘二血肉模糊的身体，惊讶地说道：“天雷引僵，阴煞缠体，这小子倒是命硬。”
    不等我开口，李婆子已经转身往屋内走去，枯枝般的手指着最里面的厢房：“快把他抬到里屋，然后把我床头的黄布包拿来。”我和船老大对视一眼，咬着牙将刘二抬进弥漫着草药味的厢房。刘二的伤口还在渗出黑血，染得床单一片暗红，他紧闭的眼皮下不断抽搐，嘴里含糊不清地念叨着什么。
    黄布包沉甸甸的，解开后露出几截桃木钉、一把锈迹斑斑的铜钱剑，还有个贴着符纸的小瓷瓶。李婆子将瓷瓶里的褐色液体倒在刘二伤口上，液体一接触皮肤便腾起白烟，刘二突然发出撕心裂肺的惨叫，身体剧烈抽搐起来。“按住他！”李婆子大喝一声，抄起桃木钉就往刘二心口附近的穴位扎去。刘二逐渐安静下来。
    “十六，你们这次遇到了什么，刘二怎么会被伤成这样，”李婆子问道。
    我把在河上发生的一切都告诉了她，她叹了一口气，说道：“我知道这次的事没那么多简单，不然他也不会来找你。”
    “幸亏是那具尸体在那时化僵了，引来了天雷的抹杀，不然你们可能就永远留在那里了。”
    “十六啊，这就是你们捞尸人的命，每天跟尸体打交道，说不定哪天就留在了水里。”
    我望着李婆子布满皱纹的脸，喉咙发紧，想说些什么却又不知从何开口。屋内弥漫着刺鼻的草药味与血腥气，刘二昏迷中偶尔发出的痛苦的冷哼，听得我心中发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