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1章 御前风云

  五更时分，苏州城还笼罩在晨雾中。
  林小满站在知府衙门前的石狮旁，看着钱万贯被衙役押进大门。
  她攥紧手中的账本，布包里还藏着从钱府密室搜出的几封密信。
  "真要去京城？"张老大牵着小鱼小苗，忧心忡忡地问。
  林小满蹲下身，给妹妹理了理歪掉的发髻："姐姐去去就回，你们跟着张叔好好待在周伯家。"
  小鱼拽着她的衣角，声音发颤："他们说京城会吃人..."
  "傻孩子。"林小满捏了捏弟弟的脸，"等姐姐回来，咱们的作坊就能重新开张了。"
  身后传来脚步声，萧云霆一袭靛蓝长衫走来，腰间悬着巡察使的令牌。
  他伤势未愈，脸色仍有些苍白，但眼神清亮如星。
  "都安排好了？"他轻声问。
  林小满点头，将布包递给他："钱万贯的账本和密信都在这里，足以证明二皇子勾结商贾、贪墨赈灾粮款的罪行。"
  萧云霆接过布包，指尖不经意擦过她的手背，温热的触感让林小满心头一跳。
  她迅速收回手，假装整理袖口。
  "此去凶险，"萧云霆低声道，"你若改变主意..."
  "我林小满从不知'后悔'二字怎么写。"她扬起下巴，"再说，这本就是我自己的事。"
  晨雾渐散，一辆不起眼的青篷马车停在街角。周伯从车上下来，手里捧着个锦盒："姑娘，把这个带上。"
  盒中是一件藕荷色襦裙，料子是上好的苏绣，衣襟处用银线绣着细密的青璇族纹样。
  "这是..."
  "贤妃娘娘当年的衣裳，"周伯压低声音，"姑娘入宫面圣，总得有个体面。"
  ......
  七日后，京城。
  林小满站在皇城外，仰望着朱红宫墙。
  她穿着那件藕荷色襦裙，发髻简单挽起，只用一根青玉簪固定——这是萧云霆今早给她的。
  "紧张吗？"萧云霆问。他换了身月白色官服，玉带束腰，比平日更添几分贵气。
  林小满撇嘴："比见导师答辩轻松多了。"
  "什么？"
  "没什么。"她摆摆手，"走吧，别让皇上等急了。"
  金銮殿的蟠龙柱在晨光中泛着冷光，林小满跪在冰凉的青砖上，掌心紧攥着用黄绸包裹的账本。
  萧云霆立在她身侧，灰布长衫下的脊背挺得笔直，袖中藏着贤妃临终前用血写就的密信。
  "三皇子萧云霆觐见——"
  太监尖利的通传声惊飞檐下白鸽，明黄龙袍掠过丹陛，老皇帝浑浊的目光落在林小满身上："这就是你说的证人？"
  "正是。"萧云霆撩袍跪下，"此女不仅手握钱万贯勾结二皇兄的罪证，更知晓当年贤妃娘娘暴毙的真相。"
  林小满抬起头，杏眼里映着殿外飘落的槐花："民女要状告当朝二皇子萧景明——"她一字一顿，"弑母夺嫡，混淆皇室血脉！"
  满殿哗然。
  老皇帝猛地抓住龙椅扶手，指节泛白："放肆！"
  "十八年前端阳夜宴，贤妃娘娘并非暴毙。"
  林小满解开黄绸，露出泛着青光的璇字玉佩，"德妃娘娘在桂花酿中下毒，却被贤妃撞破。为灭口，德妃纵火烧宫，反诬贤妃私通侍卫。"
  萧云霆适时呈上血书。
  泛黄的绢帛上字迹狰狞如鬼爪："德妃与御前侍卫张怀远有私，景明非龙种..."
  "胡言乱语！"珠帘后突然冲出一袭绛紫宫装，德妃鬓发散乱地指着林小满，"妖女惑众！皇上，这贱民分明是青璇族余孽！"
  林小满冷笑："娘娘可知璇字佩遇皇室血脉会变色？"
  她突然抓起案上银刀划破手指，将血滴在玉佩上。青玉霎时泛起金光，当中"璇"字化作展翅凤凰。
  老皇帝踉跄着走下丹陛，浑浊的眼珠死死盯着玉佩："青瑶的璇字佩...你母亲是青瑶？"
  "是。"林小满直视帝王，"民女母亲临终前说，当年她抱着刚满月的我逃出火场，亲耳听见德妃说'景明本就是怀远的孩子'。"
  德妃突然尖笑起来："空口白牙就想污蔑本宫？张怀远十年前就死了，死无对证！"
  "未必。"萧云霆击掌三声，禁军押着个独眼老太监进殿，"这是冷宫洒扫太监刘福，当年替娘娘处理过染血的床单。"
  老太监抖如筛糠："奴、奴才是给德妃娘娘送过避子汤，但娘娘每次都倒进花盆...二皇子满月那日，奴才亲眼看见张侍卫从寝殿翻窗出来..."
  "你胡说！"德妃抓起香炉砸过去，被禁军架住。
  鎏金香炉滚到林小满脚边，溅起的香灰沾湿了她的裙角。
  老皇帝突然剧烈咳嗽起来，明黄帕子染上猩红。
  他颤抖着翻开账本，最后一页赫然记着"二皇子收受盐税八十万两"，朱红指印正是萧景明的私章。
  "逆子..."老皇帝一脚踹翻御案，翡翠镇纸摔得粉碎，"传旨！萧景明圈禁宗人府，德妃打入冷宫！"
  禁军拖走哭嚎的德妃时，她突然挣脱束缚扑向林小满："贱人！你以为赢了？青璇圣女都要死！"寒光乍现，淬毒的匕首直刺心口。
  "小心！"萧云霆旋身将林小满护在怀中，匕首刺入他左肩旧疤。
  黑血瞬间染透灰衫，与十八年前那道伤痕重叠成狰狞的月牙。
  "传太医！"老皇帝暴喝，"云霆若有三长两短，太医院全部陪葬！"
  林小满死死按住萧云霆伤口，指尖沾满温热的血。
  怀中人脸色青白，却笑着拭去她脸上泪珠："别怕...你送的止血药...我日日带着..."
  太医拔出的匕首泛着幽蓝，萧云霆陷入昏迷前，攥着林小满的手贴上心口："这里...早就住着个小姑娘..."
  三日后靖王府张灯结彩，道贺的官员挤满前厅。
  林小满抱着赐婚圣旨坐在海棠树下，绯红嫁衣压得她喘不过气——老皇帝不仅封萧云霆为靖王，更要她以青璇圣女身份嫁入皇室。
  "姐姐真要当王妃？"小鱼一瘸一拐地跑来，怀里还抱着破布兔子，"王府的人说，成亲后就不能带我们捉泥鳅了..."
  "瞎说！"林小苗举着糖人蹦过来，缺牙的嘴漏风，"姐夫说后花园挖了鱼塘，还要给小苗建秋千！"
  萧云霆披着大氅走近时，正听见林小满对着圣旨嘀咕："赐婚赐婚，问过本姑娘意见吗？"
  "现在问可来得及？"他笑着抢过圣旨，"林姑娘是否愿意下嫁？"
  林小满瞪他："我要说不愿意呢？"
  "那本王只好学话本里的将军。"
  萧云霆突然打横抱起她，"抢个压寨夫人回江南——太医说我的毒要饮三年药泉，正好去你改良的梯田边养病。"
  晚风卷起满地海棠，绯红花瓣落在林小满发间。
  她望着廊下偷笑的弟妹，突然伸手揪住萧云霆耳朵："先说好，成亲后作坊照开，田亩改良要继续..."
  "都依夫人。"萧云霆在她耳边轻笑，"为夫只管帮你数银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