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4章 不太好吧？

    揽月阁花厅。
    三人围坐在桌前。无数话语哽在喉间，却像被滞重的空气凝住了。垂眸避开彼此的视线，指节无意识叩着桌沿。欲语还休的沉默在桌面流淌，分明各自揣着千钧心事，却都迟迟寻不到话头。
    李清婉实在受不住这凝滞气氛，抬手将鬓边珠钗流苏捋到耳后，脆生生打破沉寂：“哎呀，表兄，本想让芸儿姐姐给你带回去的，索性你现在就在我这揽月阁换上试试吧。”
    话音刚落，李清婉又朝着碧瑶摆了摆手示意。
    见碧瑶往李清婉闺房行去，这让陆沉有些微微发愣，“婉儿，你让我换什么？”
    李清婉笑盈盈地对陆沉道：“前些日子芸儿姐姐受了伤，在咱们府里养伤时，给你绣的那件衣袍袖口那会儿没完工不是？这不正好赶上你出门办事，芸儿姐姐又来府里小住了。这次不但把袖口那针脚全补齐整了，还特意给您裁剪缝制成件囫囵衣裳呢。”
    “？”
    陆沉猛然间又想起李清婉那日绣的‘连理枝’，浑身一颤，心里暗自嘀咕：姑奶奶，您可真是没完没了了？你舞刀弄枪的就挺好，没事碰什么绣花针啊。
    思及此便幽怨地看向慕晓芸，那意思像在说——她胡闹你也不拦着点。
    显然慕晓芸是看懂了陆沉的意思，抿唇轻笑道：“怎么了这是？难道不喜欢我与婉儿妹妹‘亲手’为你绣的这番心意？”
    慕晓芸还刻意在亲手这两个字上咬得有些重，陆沉听完心道：等回到燋釜街小院的。
    “喜...欢...怎会不喜欢呢。只是这是你们亲手绣的，我又怎么舍得穿出去呢，万一弄脏了，岂不......”
    未等陆沉说完，慕晓芸就又打断道：“无妨，婉儿也说了，我们再给你绣便是。”
    “对啊对啊，表兄，你就放心地穿便是，衣服脏了旧了我跟芸儿姐姐再给你绣便是。”
    陆沉还能说什么，便也只能无奈地接受了这份‘心意’。
    没多会儿工夫，碧瑶便捧着件月白锦缎的男式长衫盈盈走来。她笑盈盈地绕过游廊栏杆，径直走到廊下站着的陆沉跟前，将衣裳在掌心轻轻一抖，露出内里绣着比翼鸟和‘连理枝’的衣袖。
    “表少爷，我们家小姐和芸儿小姐可是用了心呢。要不您现在就换上？”说着将衣摆往陆沉臂弯里一递，那意思像是再说：之前您可一直在夸我们小姐绣得好来着。
    “额......那啥，刚来丞相府已经换了衣服，这身还是等回去再换吧。”
    李清婉见陆沉支支吾吾不肯动，索性上前两步笑道：“表兄你脱下来换上试试，看看袖子长短可合身。横竖这会子院里只有碧瑶伺候着，她是我贴身使唤的丫头，有什么要紧？倒显得哥哥过于拘礼了。”
    陆沉被这话堵得耳根发烫，手指无意识摩挲着衣摆，暗自苦笑：躲也躲不过，换就换吧，大不了回屋就脱。
    思及此处，陆沉便要脱下外衫，碧瑶刚要上前服侍，却被慕晓芸拦住：“碧瑶姑娘，还是我来吧。”
    慕晓芸轻移莲步至陆沉身前，纤纤素手为他解开衣带。褪下素白中衣后，她将自己和李清婉亲手绣制的月白锦袍徐徐套在陆沉身上。
    待将新袍给陆沉穿在身上，慕晓芸又捧着双袖反复理褶，将散落的流苏系得齐整。
    素手整理衣襟时垂落的青丝，衬得她恍若画中走出般温婉。
    此刻这般敛袖低眉为他整理衣带的温存模样，全然不似之前眼波含霜举拳相向的模样——那时她柳眉倒竖，指着陆沉的衣襟直骂‘无耻小贼’，哪有半分如今这般的柔情似水。
    等一切收拾停当，慕晓芸方抬头望向陆沉新换的衣袍，面上浮起赞许神色。目光自右向左掠过，忽而定格在他右袖绣着的‘连理枝’图样上，眸中漾开涟漪般的笑意，唇角亦悄然勾起温柔弧度。
    “还不错，以后便这么穿着吧。”
    “啊？芸儿，这不太好吧？”
    陆沉刚换上，就感觉右手像是被封印了般，若是只是李清婉让自己穿还好，毕竟只要不来相府就看不到，这慕晓芸与自己朝夕相伴，这要是不穿那还能看不到？
    “怎么不好，如此心意，都是我和婉儿妹妹熬夜赶制的心意，你怎能忍心辜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