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九章 运输巨木

    工匠们用土法筑堤，引来山泉，在这天寒地冻的时节，一夜便凝结一层。

    过了十天，一项堪称奇迹的工程宣告完成。

    一条冰道，宽约两丈，冰层厚实，自人迹罕至的深山峡谷腹地，如巨龙出渊般蜿蜒探出，一路铺展到三十里外的江边。

    与此同时，用以承载巨木的滑橇也已打造完毕。数十根最为粗壮的松木构成了它的主梁，底部镶嵌着厚重的铁板，铁板表面涂抹了厚厚一层动物油脂，以求最大限度地减少阻力。整个滑橇如同一座小型的移动堡垒，静静地匍匐在巨木之下，等待着发挥作用的时刻。

    一切准备就绪。运送这根沉睡了千年的铁桦木之王的行动，即将正式拉开序幕。

    天色微明，晨曦尚未完全刺破山谷间的浓雾，数百名被征募来的劳工便已聚集于此。

    杨旗身披一件厚实的黑色大氅，立于一块凸起的高岩之上，身姿挺拔如松。他的目光扫过下方密集的人群，扫过那根如山峦般横卧的巨木，最后落定在分布于山谷各处的十几个巨型绞盘上。

    他深吸一口冰冷的空气，胸中的豪情与筹划多日的自信汇聚成一股力量。他举起右手，猛然挥下，口中吐出一个清晰而洪亮，足以穿透山谷喧嚣的字：“起！”

    命令如同投入平静湖面的巨石。早已各就各位的数百名壮汉，齐齐将肩膀抵在绞盘粗长的杠杆上。他们咬紧牙关，将全身的力气都灌注到脚下，推动着杠杆开始转动。沉重的木制绞盘发出了令人牙酸的呻吟，一根根比成人手臂还粗的麻绳被巨大的拉力绷得铁紧，绳股之间发出不堪重负的“嘎吱”声响，仿佛下一刻就要崩断。

    固定在滑橇上的巨木，终于有了动静。它起初只是轻微地颤动了一下，随即，在数千人力量的汇集下，开始以一种极其吃力的姿态，一寸一寸地被拖拽着，离开了它盘踞了数日的土地，缓缓爬上冰道的起点。

    “嘿！——嗬！”

    不知是谁先起的头，数百人自发地喊起了号子。那声音原始、雄浑，充满了力量感，汇聚成一股巨大的声浪，在层叠的山谷间反复回荡，惊得林中积雪簌簌而落。

    当那巨大的滑橇前端接触到冰面，继而整个庞大的身躯完全进入冰道的那一刻，一个奇妙的变化发生了。所有推动绞盘、拖拽绳索的劳工，都感觉到手臂和肩膀上的压力骤然减轻。那种感觉，就像一直扛着一座山，突然间那山自己长出了腿。

    沉重到难以想象的巨木，在光滑如镜的冰面上，摆脱了与土地的野蛮摩擦，开始平稳、顺畅地向前滑行。

    “动了！真的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