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3章 白面郎君(第2/2页)
作者:念春祈凤临
我们看到了某种历史的反讽:郑天寿因为手艺无法谋生而落草,今天却有人因为会打银而成为网红匠人,被资本追捧。但细看之下,这些现代“郑天寿”依然面临相似的困境——他们的创作必须符合市场预期,他们的“匠心”需要包装成消费者能够理解的故事。
真正的创造性,依然在妥协与被收编之间挣扎。
郑天寿如果生活在今天,或许会有不同的选择。他不必在“做银匠”和“当土匪”之间二选一。在这个多元化的时代,创造性人才有了更多生存空间:
他可以成为独立匠人,通过社交媒体找到懂得欣赏的客户;他可以进入品牌担任设计师,在商业框架内寻找表达空间;他甚至可以创立自己的银饰品牌,将美学追求与商业智慧结合。
但核心的困境依然存在:创造性工作如何在保持本真的同时获得市场认可?个性化表达如何在不被异化的前提下实现商业价值?
郑天寿在梁山被边缘化的命运,提醒着所有组织:如何对待那些与众不同的人才?
一个健康的社会,应该为“郑天寿们”提供生存空间。因为正是这些带着独特视角和技能的个体,推动着文明的进步。将银匠变成土匪,是社会资源的巨大浪费;而将土匪的蛮力引导向建设性方向,才是智慧的表现。
现代企业的竞争,本质上是对“郑天寿们”的发现和运用能力之争。那些能够识别独特才华、并为其提供成长空间的组织,才能真正赢得未来。
郑天寿的死亡方式极具象征意义——被磨扇砸死。磨扇是用来碾碎谷物,服务基本生存的工具。他的死,暗示着在一个只关注基本生存的时代,精致和美好是多么脆弱。
但千年之后,我们依然在谈论郑天寿,谈论那个会打银的梁山好汉。这说明真正美好的东西,即使被现实碾碎,也会在历史中留下印记。
今天的创作者们,或许比郑天寿幸运。我们活在一个物质丰裕、渠道多元的时代。但挑战依然存在:在算法的洪流中,如何保持创作的纯粹?在流量的诱惑前,如何守护内心的“银匠”?
我有时会无端地想,若郑天寿生在今日,该是怎样光景?他或许会守着一间工作室,在社交媒体上分享打银的过程。有收藏家慕名而来,有设计师找他合作,有年轻人拜师学艺。他埋首于工作台前,小锤起落,火枪吞吐着蓝色的焰苗,将银丝烧软,拗成一只翩然的蝶,或是一朵半开的兰。
那才是他的江山。在那里,他不是“郎君”,不是“好汉”,只是一个匠人。他的天下,不在八百里水泊,而在那一方小小的砧板之上。
而我们要做的,是让今天的所有“郑天寿”,都不必为了生存而放下手中的小锤。让创造者能够创造,让美好得以延续,这或许就是我们对那个死在宣州城下的白面郎君,最好的纪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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