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9章 八臂哪吒(第2/3页)
作者:念春祈凤临
项充的“八臂哪吒”绰号,本身就是一个非人化的标签。哪吒作为神话中的三头六臂神祇,本就是超越人类局限的存在。将项充比作哪吒,实际上是在赞美他的非人特性——他越不像人,就越值得称赞。
这种对非人化的推崇,在当代技术文化中愈演愈烈。我们赞美那些能够像机器一样精准工作的人,崇拜那些能够超越生理极限的成就。从“996是福报”到“狼性文化”,现代职场正在系统性地消解人的特性,将人改造成更有效率的工具。
但项充的故事也暗示了再人化的可能。在梁山的岁月里,他与李逵等人建立的战友情谊,或许是这个战争机器重新发现人性的微弱信号。当他不是为了战术需要,而是出于对同伴的关心而行动时,那个冰冷的杀人机器开始有了温度。
项充与公孙胜的对比同样耐人寻味。公孙胜代表的是神秘主义的技术观,他的法术不可复制、难以理解,依赖于个人的修行与天赋;项充代表的是理性主义的技术观,他的飞刀技艺可以通过训练掌握,其效果可以预测计算。
在当代技术领域,这种分野依然存在。苹果产品代表的神秘主义技术观——封闭系统、不可修改、体验至上;安卓产品代表的理性主义技术观——开放系统、可定制、逻辑优先。两种技术哲学各自拥有信徒,也各自面临困境。
项充的悲剧在于,他生活在两个世界的夹缝中。他的理性主义技术观在公孙胜的神秘主义面前不堪一击,这仿佛预示了现代科学理性在面对人类精神世界时的无力。
项充的武器系统构成精妙的隐喻。飞刀代表攻击、进取、向外扩张;团牌代表防御、保守、自我保护。这一攻一守的搭配,恰如现代人的生存状态:我们既要积极进取地参与竞争,又要小心翼翼地保护自己免受伤害。
但问题在于,项充的团牌最终没能保护他。在杭州城的混战中,防御体系土崩瓦解,飞刀也失去了准头。这仿佛在说:当系统性风险来临时,任何技术性的防护都是徒劳。
现代人何尝不是如此?我们用保险防护财务风险,用疫苗防护健康风险,用合约防护法律风险,自以为建立了完美的防护体系。但当真正的黑天鹅事件来临时——比如全球疫情,比如经济危机——这些防护都显得如此脆弱。
项充从芒砀山到梁山再到征方腊战场的轨迹,构成一个技术精英的完整历史循环:先在边缘地带积累技术资本,然后被主流体系收编,最终在为这个体系服务的过程中消耗殆尽。
这个循环在今日依然有效。硅谷的创业公司如同当代的芒砀山,技术精英在那里打磨产品、积累用户;成功后或被大公司收购,或自己上市,完成被体制收编的过程;最后在激烈的市场竞争中逐渐失去创新活力,最终被更新的技术取代。
项充如果生活在今天,或许会在硅谷拥有一家无人机公司,专门研发精准打击系统。他会经历融资、扩张、被收购的全过程,最终发现自己不过是大公司棋盘上的一枚棋子。技术的进步改变了工具的形式,却没有改变工具的本质。
项充的“八臂”在战场上制造了一场又一场死亡狂欢。飞刀破空的嘶鸣,敌人倒下的惨状,战场上瞬息万变的刺激——这些共同构成了一场感官的盛宴。但这种狂欢的尽头,是深深的虚无。
当代的技术狂欢何尝不是如此?我们在社交媒体上收获点赞,在游戏中完成连杀,在短视频中寻求刺激,这些数字化的狂欢背后,是同样深刻的虚无感。项充的飞刀至少还有实在的杀伤对象,我们的“飞刀”常常只能在虚拟世界中徒劳地挥舞。
当项充在杭州城倒下时,他或许终于从这场持续太久的狂欢中醒来。他的最后一刻,看到的不是飞刀划出的完美弧线,而是团牌上反射的自己的面孔——那个被“八臂哪吒”的传说遮蔽太久的人的面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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