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1 章 她来寻你做甚
作者:一颗小觅橘
谢珩微微颔首,“兵分两路,”说着从怀中取出一角残破的绣片,“我去打听打听这木槿究竟出自何人之手。”
直到日暮时分,天边残阳如血,二人才回到府邸。
房内,长庚扶案直喘,“主子,都查清楚了。”
他拾起手边凉茶猛灌了几口,这才继续道,“许文昭是因着前日携妻上街出行,被兵部车架司郎中冯卓绑在路边的一匹‘乌云踏雪’冲撞了。”
说着从怀中掏出一叠证词,“那畜生突然发狂,许大人为护夫人被撞飞三丈远,右臂伤得不轻。属下走访了七个目击百姓,皆可作证。”
谢珩忽然轻笑一声:“孔肃呢?总不会也是被马踢了?”
“这倒更稀奇,据我所打听到的,前夜亥时,老爷子非要考较长子枪法。结果在练武扬过招时,其长子的梨花枪没收住势,在老爷子右肩划了道三寸长的口子。”
他压低声音道:“不过属下打听到,那晚孔家后门确实请过大夫。”
“半夜讨教枪法?”
长庚颔首,“我也觉得蹊跷。”
谢珩若有所思,“与我交手那人武功路数诡谲,许文昭那等连弓都拉不开的文臣……”
谢珩话到此处突然顿住,眼底闪过一丝疑虑。
“我今日寻访了上京城中最大的几家绣坊,”他声音渐沉,从袖中取出那半幅残绣铺在案上,“锦绣阁、天衣坊、霓裳苑,连最资深的绣娘都说不识这木槿的针法。”
烛光下,金丝勾勒的花瓣边缘针脚细密得近乎妖异。
长庚凑近细看,“这手艺倒是不错。”
“何止,锦绣阁的绣娘皆道此乃上乘。”他沉凝片刻,“你继续盯着孔肃,有任何异动立刻向我禀报。”
他指尖在木槿花心处重重一点,“明日我再去暗查城西的绣庄,看可否有人识得此绣艺。”
长庚会意,“我这便增派人手,让影卫十二时辰轮值,保管连他如厕用几张草纸都记下来。”
谢珩闻言嘴角抽了抽,“倒也…不必如此……”
翌日一大早,谢珩换了身不起眼的青布长衫,连腰间常佩的玉珏都摘了,只作寻常富家公子打扮,暗中寻访了城西所有绣楼。
可奇怪的是,从巷头的“天衣坊”到巷尾的“金缕阁”,竟无一位绣娘认得那木槿花的针法。
这日暮色将至,谢珩本欲回府,路过西街时,忽见巷尾飘着一面褪了色的青布招子,上头“横香书肆”四个字被风吹得微微晃动。
他脚步一顿,这才想起柳细娘这处。柳细娘从前在临江阁中待过十几年,三教九流的门道,就没有她摸不清的。
谢珩四下扫了一眼,见无人注意,一个起落便掠过数重屋檐。衣袂翻飞间,已轻飘飘落至“横香书肆”门前。
柳细娘正欲闭门谢客,木门将合未合之际,却不防一双手突然将门拦住。
她抬眼一瞧,见来人眉目冷峻,眼底却压着几分焦灼,顿时笑出声来:“哟,这不是世子爷吗?”她故意拖长了音调,“倒是稀客。”
谢珩侧身挤了进来,书肆内幽暗潮湿,弥漫着陈年墨香与女子脂粉的气息。他难得正经道:“我此番前来,是有正事相询。”
柳细娘倚在柜台边,葱白的指尖卷着一缕鬓发,闻言挑眼看他:“正事?”她忽然噗嗤一笑,“可是来寻房中秘术?我这儿可多着呢。”
她从架子上抽出一本蓝皮册子,在谢珩眼前晃了晃,“上回让你那小娘子带回去,她红着脸死活不肯要。要我说啊,身为男人,这事儿姑娘家不好意思开口,你不得主动些……”
谢珩眼见这人说话越来越不着调,耳根一热,急忙打断道:“我此番前来,真有正事。”
柳细娘意味深长地“哦”了声,慢悠悠将册子塞回书架。
她取出一盏琉璃灯点燃,暖黄的光晕里,那张总是带笑的脸忽然沉静下来:“行吧,说来听听。”
谢珩从怀中取出那半截残绣,昏黄的烛光在靛蓝锦帛上流淌,映得那朵木槿花仿佛活了过来。
他指尖一挑,半块残破的绣片便悬在了柳细娘眼前,金线在光影间忽明忽暗。
“你可知这是出自何人之手?”
柳细娘接过绣片举至灯下,左瞧右瞧,指甲忽然在某处针脚上轻轻一刮。好半晌才道:“这应当是官绣,不是坊间所作。”
谢珩眉头一皱,“官绣?”
“错不了。”柳细娘将绣片翻了个面,露出背面完全一致的纹样,“这种双面异色绣法,除了宫里的尚服局,也就天赋极高的贵女能接触到。”
柳细娘看罢,顺手将绣片塞回他手中:“再者说,这金线里掺了孔雀羽,寻常绣坊哪用得起?”
她忽然凑近,“不过我倒是好奇,世子是从哪位贵人身上…撕下来的?”
谢珩猛地后退半步,顾左右而言他道,“多谢柳掌柜解惑。”
他正欲转身离去,衣袂刚掠过门槛,便听身后柳细娘的声音幽幽传来:“你那小娘子前些日子来寻过我。”
谢珩闻言脚步一顿,猛地转身,“林宛?”
柳细娘掩唇轻笑,鬓边金步摇跟着簌簌颤动:“你这反应倒是快,我一说那小娘子,你便知晓是林姑娘了。”
她故意将“小娘子”三字咬得缠绵,指尖在柜台划出的水痕恰是个同心结。
谢珩倒也不在意面前人的揶揄,“她来寻你作甚?”
柳细娘转了一圈,绛紫裙摆扫过满地书册,来到谢珩跟前时,“你猜猜。”
“总归不是来你这处买册子的。”谢珩语气笃定。
他想起上回那姑娘缠情丝发作时的模样,那夜她倚在榻上,素白中衣被汗水浸透,紧贴着纤细的腰线。
手里攥着本《玉器养护要诀》,泛红的指尖在“温养”,“盘玩”等字句上无意识地摩挲,却始终不得其法。偶尔漏出的几声呜咽像幼猫的爪子,挠得他心头发痒。
以林宛那性子,若非迫不得已,定然一辈子都不愿再来此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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