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4章 郑伯言

  王掌柜显然早有准备，起身走到雅间门口，对候在外面的伙计低声吩咐了几句。
  不多时，雅间的门被轻轻叩响。
  王掌柜亲自开门，引进来一位年约五旬的老者。
  来人穿着半新不旧的深青色细棉布长衫，浆洗得干干净净，头发梳理得一丝不苟，面容清癯，眼神温和却透着阅尽世事的精明与沉稳。
  他步履从容，姿态谦和，自带一种久居人上的气度，却又丝毫不显倨傲。
  “伯言兄，这位就是我跟您提过的，妍工坊的东家，沈妍。”
  王掌柜热情介绍，又转向沈妍：“沈姑娘，这位便是郑伯言郑先生。”
  沈妍连忙起身，盈盈一礼：“郑先生，久仰大名，晚辈沈妍，幸会。”
  郑伯言目光温和地打量着沈妍，眼中闪过一丝恰到好处的惊讶，随即化为欣赏，拱手还礼：
  “沈姑娘客气了，老朽郑伯言，得王贤弟谬赞，愧不敢当，姑娘如此年轻便创下这番事业，令人钦佩。”
  他的声音平和有力，吐字清晰。
  三人重新落座，王掌柜亲自斟了茶。
  沈妍态度诚恳，开门见山：“郑先生，王掌柜想必已将晚辈欲开铺面之事告知。工坊出产，除供应醉仙楼外，尚有辣酱、腐乳外，还有新研制的兔肉熟食等，品类会日渐丰富，不知先生可熟悉此经营之道？”
  郑伯言并未立刻应承，而是端起茶杯，轻轻啜了一口，沉吟片刻，才缓缓开口，目光直视沈妍：
  “敢问姑娘，对这铺面，心中作何盘算？是只做街坊零沽的小本营生，还是兼做四方客商的批发生意？是立足本镇，徐徐图之，还是……志在更远？”
  郑伯言出此一问，沈妍便知其确有本事，一个人看一件事，能先从大处着眼，足见其见识。
  沈妍迎着他的目光，腰背挺直，眼神清亮而坚定：
  “不瞒先生，晚辈志向，绝非仅此一镇。腐乳、辣酱、熟食乃至未来可能有的其他，皆有其独到之处。
  晚辈希望此铺面，既是面向镇民零售、展示精品的窗口，更是联络四方客商、行销四邻州县的枢纽，这铺子，便是妍庄工坊对外的一块金字招牌！”
  郑伯言眼中精光一闪，脸上露出了然和赞许的笑容，微微颔首：
  “好！姑娘胸有丘壑，志存高远，老朽明白了，既如此，老朽愿尽这残年之力，助姑娘一臂之力。”
  “太好了！”沈妍和王掌柜异口同声，脸上都露出由衷的喜色。
  “不过，”郑伯言话锋一转，带着务实的态度，“铺面未开，老朽尚是闲人。不知姑娘对铺面选址、格局、大小、市口好坏，心中可已有计较？”
  沈妍坦诚道：“实不相瞒，晚辈正为此事犯难，镇中地段优劣，市口好坏，人流多寡，租金高低，晚辈所知有限，犹如雾里看花。”
  “此事易尔。”郑伯言从容一笑，带着一种“此事交给我”的笃定：
  “老朽自小在镇上长大，虽离乡多年，但这镇上的街巷市口，闭着眼睛也能摸个大概。若姑娘信得过，老朽这几日便在镇上各处走走看看，留心那些挂租挂售的铺面，待姑娘得空，老朽再将几处看得过眼的地方，其利弊优劣细细禀明，由姑娘亲自定夺，如何？”
  沈妍闻言，心中大石落地，顿觉轻松无比！
  这正是她最需要的，一位经验丰富、眼光老辣的大掌柜，主动承担起前期繁琐的考察选址重任，省了她多少心力。
  “如此甚好！有劳郑先生费心！”沈妍起身，再次郑重一礼，语气充满感激，“先生只管放心去看，所需车马茶水费用，皆由我支应。”
  郑伯言含笑应下，捋了捋颔下短须：“姑娘放心，老朽必当尽心。这铺面选址，如同行军布阵，首重地利，马虎不得。”
  看着郑伯言沉稳离去的背影，沈妍只觉得连日来的疲惫仿佛一扫而空。
  昨夜的火光与今晨公堂的阴霾，被这接连而至的好消息驱散。
  有了醉仙楼稳固的大订单，再得郑伯言这员经验老道的帅才相助，她的“妍庄字号”铺面距离挂牌开张，不远了。
  接下来的一个月，沈妍专注于兔肉熟食教学，直到陈婶、赵大娘、赵嫂都已经熟练掌握。
  镇上铺子的选址有郑伯言的帮忙，也很快敲定。
  月余一晃而过，正是初秋。
  金黄的稻浪在田野间翻涌，空气里弥漫着谷物成熟的醇香和一丝清洌的凉意。
  镇上最繁华的东大街上，一处新修缮的铺面前，人声鼎沸，热闹非凡。
  崭新的黑漆招牌高悬门楣，四个遒劲有力的烫金大字在秋阳下熠熠生辉——“妍庄小铺”。
  两串长长的红鞭炮从屋檐垂挂下来，噼里啪啦地炸响。
  硝烟弥漫中，鲜艳的红纸屑如同落英缤纷，铺满了门前干净的石板地。
  铺门大开，浓郁的、勾魂夺魄的香气如同无形的巨手，牢牢抓住了每一个路过的行人。
  多种香气交织，红方腐乳那醇厚悠长的咸香，青方腐乳独特刺激的“臭味”，白方腐乳清新的豆香，还有麻辣兔头的辛香、冷吃兔的干香、手撕兔的蒜香。
  这些香气霸道地钻入鼻腔，直抵心脾，引得人腹中馋虫大动，脚步停驻。
  铺子门口，郑伯言郑掌柜一身崭新的深蓝色细布长衫，精神矍铄，满面红光。
  他并未像寻常开张那样扯着嗓子吆喝，只是沉稳地站在那里，指挥着一个伶俐的伙计——称重、打包、收钱、找零，一切井井有条。
  他偶尔与相熟的老街坊拱手寒暄，言谈举止间透着大商号掌柜的从容气度，无形中更增添了铺面的信誉和档次。
  真正吸引人潮汹涌的，是铺子门口立着的一块醒目的红底金字告示牌：
  【开张大吉！惠及乡邻！】
  凡购腐乳（红/青/白方）或兔肉熟食满二坛（份）者，即赠同款一坛（份）！
  数量有限，赠完即止！
  “买二送一！”这巨大的实惠瞬间点燃了人们的热情！
  镇上百姓谁不知道醉仙楼新上的腐乳味道绝顶？
  谁没听说过果实村那能把兔头都做出神仙滋味的本事？
  如今竟能直接在镇上买到，还买二送一！
  必须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