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5章 不完美终局（下）

  马尔代夫的月色，温柔得能拧出水来。
  海浪轻柔地拍打着沙滩，卷起细碎的星光。林希穿着一袭白色长裙，赤着脚丫，靠在方远的肩头，感受着难得的静谧。
  这是他们的蜜月旅行，也是方远这十年来，第一次真正意义上的假期。
  “你在想什么？”林希的声音很轻，像晚风拂过耳畔。
  “想我们刚认识的时候。”方远笑了笑，伸手将她揽得更紧了些，“那时候就觉得，能娶到你，比做出《华夏烽烟》还难。”
  林希被他逗乐了，轻轻捶了他一下，“油嘴滑舌。那时候你可不是这么说的，天天就知道跟我画饼，说什么要让华流站上世界之巅。”
  “现在不就站上去了？”方远呼出一口气，望着远方的海天一线，眼神里却没有太多胜利的喜悦，“可站上来才发现，山顶上风还挺大的，一个人有点冷。”
  林希抬起头，看着他的侧脸，那张曾写满少年意气的脸庞，如今已是棱角分明，沉淀了岁月的从容与威严。
  她知道，他的战争，还远没有结束。
  “那就……再找个更高的山头，爬上去就不冷了。”
  方远一愣，随即失笑，低头在她额上印下一吻。
  “知我者，老婆大人也。”
  ……
  假期结束，回到燕京。
  盘古互娱大厦顶层的总裁办公室，依旧是那个熟悉的配方。
  方远刚推开门，就闻到一股浓郁的枸杞味。
  张强正端着两杯热气腾腾的养生茶，一脸幽怨地看着他：“老方，恭喜新婚，欢迎归来。您老人家在外面逍遥快活，可把我们这群老骨头给累惨了。”
  如今的张强，早已不是当年那个挤在小黑屋里的愣头青，身价百亿，是盘古说一不二的联合创始人、副总裁，可在方远面前，依旧是那个能随意吐槽的兄弟。
  “能者多劳嘛。”方远毫不客气地接过茶杯，在沙发上舒舒服服地陷了进去，“再说，这不是打赢了吗？感觉如何？”
  “感觉？”张强差点一口茶喷出来，“哥，暴风都快解散了，全球游戏市场咱们占了半壁江山，你问我什么感觉？我感觉这辈子值了！”
  “一个能打的都没有，多没意思。”方远咂了咂嘴，神情里那股子独孤求败的味儿，让张强眼角直抽抽。
  他觉得方远这逼，装得越来越圆润了。
  “行了，别贫了，说正事。”方远放下茶杯，表情严肃起来，“明天开高管会，我要宣布三件事。”
  “您吩咐，我的董事长大人。”张强也坐直了身子。
  “第一，盘古引擎，即日起向全国所有游戏开发者，免费，开源。”
  “噗——咳咳咳！”
  张强一口枸杞茶直接呛进了气管，咳得满脸通红，也顾不上狼狈，猛地站起身：“你疯了？！老方你是不是在马尔代夫把脑子晒坏了？盘古引擎！那是我们花了多少钱，投入多少精力，熬秃多少程序员才堆出来的命根子！是《华夏烽烟》成功的基石！你要白送了？”
  “不是送，是种树啊。”方远看着他，眼神平静得可怕，“我一个人，一家盘古，做出来的终究只是一盆盆景，不管多精致，它还是盆景。”
  “我想看到的，是一片遮天蔽日的森林。”
  “这片森林，要扎根在华夏的每一寸土地上，长出千千万万种不同的故事和风景。我要让十年后，随便一个山村里的孩子，都能用我们的工具，把他脑子里的神话传说，变成全世界都能玩到的游戏。”
  张强呆住了。
  他张了张嘴，想说“那我们的优势呢”，想说“董事会不会同意的”，可看着方远眼里的光，那些话却一个字都说不出口。
  许久，他颓然坐下，喃喃道：“你这个疯子……财务部的张姐怕是要连夜扛着火车跑路了。”
  “她不敢。”方远笑了笑，“第二件事，成立‘华夏文化基金会’，我个人先注资一百个亿。”
  张强刚缓过来的一口气又提到了嗓子眼，一百个……亿？
  “专门扶持那些濒临失传的非物质文化遗产，用我们的技术，把它们数字化，做成《华夏烽烟》里一个个永久的副本，一座座可以亲身体验的活态博物馆。”
  方远的声音不大，却掷地有声。
  “我要让全世界的玩家，都能在游戏里看到皮影戏的光影流转，听到老秦腔的慷慨悲歌，触摸到一榫一卯里的千年智慧。”
  张强已经麻木了，他摆了摆手：“行，你牛逼，你格局大。这个我双手双脚赞成，花你自己的钱，我没意见。说吧，第三件是什么？你总得让我喘口气，不然我怕我今天的交代在这。”
  “第三件嘛……”方远故意拉长了音。
  他站起身，走到办公室中央，轻轻打了个响指。
  “女娲，开灯。”
  办公室的灯光瞬间熄灭，一道柔和的光束从天花板投下，在空中构建出一个无比复杂、闪烁着幽蓝光芒的三维立体结构图。
  那根本不是游戏模型，而是一个精密到令人窒息的……大脑神经元结构图。
  无数数据流如星河般在其中穿梭，模拟着思维的传递，情感的诞生，记忆的形成。
  在结构图的旁边，一行小字静静地悬浮着。
  【项目代号：女娲】
  【目标：人工智能的终极形态——数字生命计划】
  张强看着那幅远超这个时代科技水平的结构图，感觉自己的呼吸都停滞了。
  他忽然想起很多年前，在那个闷热的夏天，方远在小黑屋里一边啃着泡面一边跟他说的话。
  “老张，咱们以后要做的，是能改变世界的东西。”
  原来，从那个时候起，他就不是在开玩笑。
  “《华夏烽烟》的成功，靠的是系统给的‘真实环境反馈加持模块’，它能模拟出一个无限接近真实的世界。”方远的声音里，带着一种近乎狂热的激情，“但那些NPC，终究是靠着复杂的逻辑在行动，他们有智能，却没有灵魂。”
  “我要做的，就是为那个世界，为未来的所有世界，注入真正的灵魂。”
  他转过头，看着已经彻底石化的张强，咧嘴一笑，露出一口白牙。
  “怎么样，老张？”
  “有没有兴趣，下半辈子跟我一起……”
  “创造一个真正的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