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章余韵

  二房早就想取而代之了，自然想着火上浇油更好。
  这次的靳云州偏偏不在国内，舆论对他们来说仿佛更有力。
  靳同辉口中叼着烟，他想起了矿山那边的事，他的手微微有些颤抖，随即说：“想要把他拉下来的话，办法不是没有。”
  胡爱玲笑道：“他虽是你侄儿，可是眼中却没你这个叔叔。之前那事他把你训得像个孙子似的，哪会给你脸面。他不仁你不义，怕什么。要不然咱们在后面添一把火，让这火燃烧得更旺一些才好？”
  靳同辉看了一眼妻子，问道：“你打算怎么做？”
  “将出轨这件事坐实了怎样？”
  靳同辉想了一下摇头说：“只怕也影响不到什么，大不了两人闹离婚，分割清楚那靳云州也受不到什么损害。”
  胡爱玲突然说：“云华这小子是个胆小鬼，当初我交给他的事，他也办不好。不过也对，交给外人来做更好。”
  “你先不要轻举妄动，云州马上就要回来了吧，我在公司里闹出点动静来，让他自顾不暇。”
  夫妇俩商议了一番。
  白瑞芳让杨律师去公关。
  靳家不是白养这些法务部门的，拿了钱就得办事。
  幸而杨律师做事狠辣，一些雷霆手段使出去，那些报纸也收敛了许多，不再报道此事。
  媒体上算是止住了，但是造谣在先，坊间的传闻并不停止。
  靳家再有能力可没办法堵住这些悠悠之口。
  乔令姿处于舆论的风口浪尖，她连书店都不敢去，更别说去松芝堂。这天午后她给苏怀瑾打了个电话，向苏怀瑾致歉。
  “抱歉师傅，我没想到事情会演变成这个局面。”
  “没事，只要你安稳就好。”
  这话在前世他也常说。
  “你拿到了我爸的推荐信，你只用安心备考就好，还有三个月就高考了，这次的机会你一定要抓紧。”
  “嗯，我知道。”乔令姿又说：“师傅，对不起，我一定会想法弥补。”
  “没事，清者自清。影响不了我。”
  乔令姿是有夫之妇，苏怀瑾不过一个穷小子，那些人的矛头只会对准乔令姿。
  两日后，靳云州回国。
  他刚到家就被白瑞芳叫到了房里，接着把那些报纸拿给靳云州看。
  “不知是什么人做的，阿姿和我说那天晚上她回家遇到人堵路，不过请了苏大夫帮忙，没想到就被人给拍摄下来了。报纸上胡编乱造，我已经和杨律师说了，杨律师出面让那些媒体停止了报道。一会儿你好好地和她说，她最近连门都不敢出，胆小得很。”
  靳云州没想到他离开不到二十天的样子就闹得这样厉害。他道：“我知道了。”
  靳云州上了楼，他敲开了乔令姿的房门。
  乔令姿穿着睡衣，连头发都没梳。
  “您怎么回来呢？”
  “我一下飞机就急忙往家赶……”靳云州看着她目光有些热烈。
  两人进了房，靳云州顺手关上了房门。
  “事情我听妈说了……”
  “对不起，没想到给你惹了这么大的麻烦。”乔令姿在想有什么办法可以弥补。
  靳云州忙问：“那天晚上你到底遇见了什么人？背后是谁指使的，你知道吗？”
  “乔令仪，她拦住了我。”
  靳云州倒也不意外，他道：“看样子她是想对你打击报复。你别怕，我回来了，肯定不会让此事影响到你。”
  靳云州看着她，忍不住伸手来想要触摸她的脸颊。乔令姿却偏了头躲了过去。
  靳云州的动作僵在了那里，随即说：“你在家乖乖等我，我出去处理事情。晚上尽量早点回来。”
  “嗯，等您回来咱们再好好地聊聊。”
  靳云州换了身衣裳便又匆匆地出门。
  乔令姿也没下楼，继续待在她的房间。
  她想起了两人的婚前协议，其中有一条是不许伤害靳家的利益。
  她现在应该影响到靳家了吧，本来就是协议婚姻，那么为了保全靳家的名誉，她是时候也该抽身了吧。
  乔令姿将两人的结婚证找了出来，还有当初她签下的那份协议也一并拿出来了。
  他回来了，正好两人再去一趟民政局，然后解除两人的婚姻关系。
  可是这天靳云州回来时已经是晚上十一点。他直接推开了乔令姿的房门，乔令姿正坐在那里安静地看书，靳云州却一眼瞥见了两人的红本。
  他上前问道：“你把结婚证拿出来干嘛？”
  “靳总，这次的事是我不对。我也想好了，明天咱们就去民政局把婚离了，然后再登报说明，怎样？”
  靳云州的脸色却很差，他嘴唇泛白，冷冷地问道：“你要和我离婚？”
  “对，我违反了协议里的内容，所以该及时止损。”
  “我们离婚了，你能上哪里去？”
  乔令姿道：“先回乔家，要是乔家容不下我，我就出去租个房子，等到考上大学后住宿舍。也就几个月的时间很容易应付过去了。”
  靳云州目光凛冽，他的手渐渐地握成了拳头。
  “这是挽回靳家名誉的最好办法，您也不必被牵扯进来，怎样、”
  “不怎样。”靳云州的心情很差。
  乔令姿收了书，她得睡了，明天还得赶去民政局。
  靳云州今晚却挤上了她的床，台灯还没关掉，他就突然靠近了，然后捧着乔令姿的脸深深地吻了下去。
  乔令姿躲避着他的吻，靳云州的手却伸进了她的衣裳里。
  乔令姿颤抖着拒绝道：“您要做什么？”
  “咱们不是夫妻吗，履行夫妻义务是天经地义的事。”
  两人成亲半年有余，虽然在同一张床上睡着，最亲密的举动也就是曾经那个突如其来的吻了，他并没动过乔令姿一根手指。
  乔令姿听见夫妻义务四个字她也没有反抗了，只要没拿到证，他们就是夫妻。她该履行一个妻子的义务。
  所以当靳云州欺身压上来时，她也并没有将他推开。
  靳云州显然是失控了，两人的衣服落了一地，直到乔令姿后来咬牙喊疼，靳云州这才清醒了几分，他低头看着身下的女人，女人的脸上挂着几滴清泪。
  他伸手替她擦拭了眼泪，抱歉道：“阿姿，你别离开我，好不好？”
  乔令姿不语。
  传说他身体不好，那方面不行。可事实证明大家都错了，他明明很行。
  尝到肉味的靳云州舍不得放她走。
  “阿姿，别离开我，和我做长长久久的夫妻，好不好？”言语中全是恳切。
  乔令姿只觉得一行热泪滑落了下来。
  “我对咱们的婚姻没了信心，云州，离开或许最好的选择。”
  “……”
  看着她落泪的样子，靳云州再也没有接着追问下去。
  隔日一早，乔令姿将自己收拾好拿着结婚证等着他，他把手边的工作也推了，陪着她专门去了一趟民政局。
  郑司机开着车，他什么也不敢问。
  换了本子，两人的婚姻正式解除。
  乔令姿回了滨江路，她收拾了自己的东西，白瑞芳原以为她只是暂时回娘家住几天，因此也没阻拦。
  乔令姿如愿回了乔家，乔令伟在学校，乔庭君已经完全颓废了。邢蓉母女再也不敢回来。她住回了以前二楼的房间，王妈唉声叹气。
  “大小姐，我只怕也做不久了。”
  乔令姿没有回答她的话。
  她现在的处境能好到哪里去。晚上乔庭君见到她时，对她好一番数落唾骂。
  乔令姿冷冷地说道：“我明天就搬走，您不必赶我。”
  靳云州给她的那张卡她没有用，手上只有爷爷走的时候给她五千元的存折。
  上大学要不了多少钱，还有生活补贴，她也花费不了多少。
  假期里还能打些零工。
  乔令姿对将来的人生做好了安排。
  她租住了一处居民房，安静地过自己的日子。谢绝了一切的社交。
  七月初的时候她跟着那些社会考生一道踏进了考场。
  经过几个月不懈的努力，终于到达检验的时候了。
  试卷上的那些题似乎不是太难。
  她整整地考了三天。
  考试结束后，她去接了个活在一家副食店里当零工。
  乔家、靳家的事仿佛和她再没关系了。
  八月初的时候，她拿到了录取通知书，不是浦明的医科大学，她填报了桐江的一所大学，依旧是学医。
  她离开浦明去桐江之前，乔令姿见了苏怀瑾一面。
  苏怀瑾早就知道了她和靳云州离婚的事，短短几个月里变化太快，苏怀瑾也消化不了。
  “为什么不报浦明的大学？”
  “我想换和环境重新开始。师傅，您回松芝堂了吧？”
  “回了，偶尔也帮我爸做点事。”
  “这样也挺好。”
  临别时，乔令姿向苏怀瑾鞠躬道谢。
  “师傅，谢谢您收留我。”
  这是对前世的照应而道谢。
  苏怀瑾自然不知，他说：“当初舆论来袭，我应该站出来替你说话来着，那时候是我没用，没能维护你。”
  “我不会怪罪您的。这世上我最不可能怪罪的人就是您了。”苏怀瑾是恩师，前世将她从黑暗里拉了出来，让她短暂地享受到人世间的光。
  乔令姿离开浦明那天正下着小雨。
  此去经年，今生今世只怕再也不会回来了。
  七年后的某一个夏日。
  她在报纸上看见了一则关于靳家的新闻。
  映入眼帘的图片是靳同辉戴着手铐的画面。乔令姿大惊，上面一个显著的标题，写的却是“靳家分崩离析，侄儿亲手将叔叔送进大牢”。和前世一样的新闻。
  靳云州的狠辣她再次见识到了，她没有去看小字写了什么。只知道靳云州斗败了他叔叔，成为了靳氏集团真正的掌权者。
  “乔医生，可以叫下一个患者进来了吗？”
  乔令姿坐回了桌前，她说：“让他进来吧。”
  门被推开了，只见一位身材高大的男子挡住了大部分的光线。他一身藏青色的西装，梳着大背头，五官实在优越，很难让人移开了眼睛。
  这一幕让乔令姿想起了多年前的那个黄昏，她陪着受伤的贵妇，他从吉普车下来时逆着光朝她走来。
  “先生您请坐。”
  靳云州的目光落在了乔令姿的身上没有离开过一下。
  “先生哪里不舒服？”
  “我老婆不要我了……”
  乔令姿的身子微颤，她又问：“我是医生，只负责看病，不负责找人。”
  “我确实病了，每天都要想她好多遍，为了她吃睡不安……”
  “我给你开了静心凝神的药……”
  乔令姿拿了笔就要写方子。
  靳云州却突然伸出手来拉住了她的胳膊。
  “我错了，别再扔下我行不行？”
  同诊室里的小护士见了这一幕差点尖叫出声。
  乔令姿坐正了身子，她道：“先生，请别打扰我工作。”
  “我等你，不管多久都等你。”
  靳云州扔下了这句话转身出去。
  小护士见状忙和乔令姿说：“乔医生，他是谁啊？”
  他是靳氏的总裁，是她的前夫。两个答案闪过脑海，乔令姿最后却说：“一个老朋友。”
  小护士可不傻，心道这才不是什么老朋友，肯定有情况。
  乔令姿下班时，她背了包正准备出门，正好见到靳云州站在走廊的尽头，夕阳落在他的肩上。他快步朝她走来，丝毫不避嫌地拉住了她的手：“你上哪里我就跟到哪里。”
  “当什么跟踪狂。”
  靳云州趁其不备，低头吻了她的脸颊。
  “阿姿，咱们结婚吧。”
  乔令姿扭头看向了他，沉默了十几秒后她问了句：“为什么？”
  “因为我爱你。”
  这是靳云州唯一能给的答案。
  乔令姿没有说话，将近三十的她或许真该考虑一下个人问题。自从离婚后，他们没有再见过一次，她忙学业，后来忙工作。她哪里有时间想他。
  可是想到1990年的那个初夏，想到街头上的偶遇。其实在见他第一面时她就动了心，不过她从来没有承认过。
  “我调查过了，这些年来你一直单身，正好我也单身，你看要不要……”靳云州说着不由得红了脸，像个毛头小子似的。
  乔令姿这时候也露出了笑脸，她点头说：“好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