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七章、劫后(第3/4页)
作者:乌衣
而西北分中心实验室的白炽灯,这段时间也开始连夜亮起,在无数个深夜里发出冷冽的光。
晚上,苏晴摘下护目镜,疲惫地揉了揉发酸的眼睛。
实验台上,来自三屯河河滩的骆驼刺样本在培养皿中静静生长,灰绿色的叶片在灯光下泛着奇异的光泽,仿佛蕴藏着不为人知的生命密码。
自从那次山洪过后,苏晴就将全部精力投入到这些珍贵的样本研究中。
显微镜下,骆驼刺的细胞结构让她着迷——那些紧密排列的细胞壁,那些充满韧性的纤维组织,无不彰显着这种植物在极端环境中顽强生存的奥秘。她想起在河滩上,骆驼刺根系紧紧抓住沙土的模样,那是这远古土地上,亿万年前存在的顽强生命,这是一份坚持了不知道多少年的对困境的不屈抗争。
可虽然样本来了,但实验一直没有进展。
“按照现有的方案,耐盐碱性始终无法达到预期。”
苏晴走到实验台前,看着培育箱里萎靡不振的海水稻幼苗,眉头紧锁。
这些年,她和团队一直在努力突破海水稻的技术瓶颈,希望能让这种神奇的作物在抗盐碱上更有效率,更加借鉴本土植物的优势,可每一次尝试,都以失败告终。
夜深人静,实验室里只剩下仪器轻微的嗡鸣声。苏晴重新将目光投向骆驼刺样本,手指轻轻划过培养皿的边缘。“为什么骆驼刺能这么有效在干旱、盐碱的环境中存活?它的抗逆机制究竟有哪些能运用到海水稻上?”她喃喃自语,眼中闪烁着思索的光芒。
她开始查阅大量资料,对比骆驼刺与海水稻的基因序列,试图找到两者之间的关联。显微镜下的世界如同一个微观宇宙,她观察着骆驼刺细胞内的每一个细微变化,记录着每一组数据。日子在枯燥的实验和分析中悄然流逝,可进展却微乎其微。
这天一早。实验室的白炽灯管还在滋滋作响,苏晴伏案的身影被切割成苍白的碎片,发梢垂落的弧度里凝结着未干的汗渍。
陈疆生握着行程单立在门口,看见她手边摊开的载玻片上,骆驼刺细胞的切片在显微镜下泛着冷蓝幽光,而桌面散落的青丝,却比那细胞更显脆弱。
这姑娘最近一把一把的掉头发,看的陈疆生是更加心疼。
“歇一歇。”陈疆生叩了叩门框,铁皮门震动时带起一阵闷热的风。
苏晴猛地抬头,防护镜在她眼周压出两道红痕,“电商部要去考察,顺路转转?”
他扬了扬单子,故意让纸张发出清脆的声响,“再盯着显微镜,眼睛都要瞎了!”
苏晴下意识拢了拢鬓角凌乱的发丝,指腹触到发间黏腻的汗水。她望着实验台上堆积的培养皿,那些灰绿色的骆驼刺幼苗在恒温箱里倔强生长,却始终解不开共生机制的谜题。
“可是……”“没有可是。”陈疆生截断她的话,从帆布包里摸出顶遮阳帽扣在她头上,粗布边缘蹭过她发烫的耳垂,“你总说你这海水稻要向阳而生,自己倒先蔫了?这你必须休息下了!刚好我们电商部要出去吐鲁番看看项目,你也过来逛逛。”
接着,不由分说,他就把苏晴拉了出去。
…………
越野车碾过柏油路的裂缝,扬起的沙尘在车窗外织成流动的金网。苏晴摇下车窗,滚烫的风裹挟着沙粒扑在脸上,远处火焰山赤红的山体如同一道凝固的岩浆,在蒸腾的热浪中扭曲变形。
“瞧见没?”陈疆生单手扶着方向盘,另一只手拧开保温杯递过去,“这山看着凶,底下藏着的坎儿井才是真本事。”
葡萄沟的绿荫如同一把巨伞,骤然将暑气隔绝在外。
苏晴踩上潮湿的青石板,头顶藤蔓垂落的葡萄串如同翡翠帘子,紫的似玛瑙,绿的若新玉,在穿堂风里轻轻摇晃。卖葡萄干的老汉蹲在藤架下,古铜色的面庞笑出层层褶皱,“丫头,尝尝这无核白!”他布满老茧的手托着竹篮,葡萄颗颗饱满,在阳光下泛着蜜色的光。
苏晴捏起一颗,指尖触到冰凉的果皮,咬破的瞬间,清甜的汁水在舌尖炸开。她忍不住眯起眼,陈疆生倚着木柱望着她,喉结滚动了一下,又若无其事地转头去看旁边弹热瓦普的少年。琴弦拨动时,欢快的旋律混着葡萄香气在沟里流淌,卖馕饼的妇人随着节奏轻轻摇晃,头巾上的银饰叮当作响。
坎儿井博物馆的地下长廊里,湿气沁骨。苏晴贴着冰凉的石壁行走,脚下的渠水泛着幽蓝的光,在暗渠中蜿蜒如灵动的银蛇。陈疆生举着手电筒,光束扫过墙上斑驳的壁画,
“千年前的人用坎土曼一铲一铲挖出这地下运河,”他的声音在廊道里激起回响,“就像你这种搞研究的,看似无路,挖着挖着,水就出来了。”
苏晴的手指划过潮湿的岩壁,触感粗糙却真实。她忽然想起实验室里那些反复失败的培养液,那些在显微镜下毫无变化的细胞结构,此刻竟与眼前暗渠有了某种奇妙的共鸣。
陈疆生的手电筒光斑晃过她的侧脸,照见她睫毛上凝结的细小水珠,不知是汗水还是水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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