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8章 圣光降临？还是“圣光”榨汁？

  索恩捏着那张小小的羊皮纸，指尖能感受到纸张下隐藏的暗流。
  “圣光将至，好自为之。”
  短短八个字，言简意赅，却又意味深长。
  索恩的嘴角不受控制地向上扬起，那笑容里有三分了然，三分戏谑，还有四分看热闹不嫌事大的兴奋。
  “啧。”他将羊皮纸在指尖转了一圈，心中嘀咕，“老狐狸，这是要给我上眼药，还是给我送助攻啊？”
  奥古斯都七世这手玩得漂亮。
  明面上，这是一句严厉的警告，提醒他：小子，别玩脱了，教会那帮疯子要来找你麻烦了，你好自为之。
  暗地里，这又何尝不是一种试探和保护？
  试探他究竟在无光之地搞出了什么“骚操作”，能让教会都坐不住了。保护他，则是提前给他通风报信，让他有所准备，别被人一锅端了还不知道怎么回事。
  父子之间那点微妙的政治默契，在这一刻体现得淋漓尽致。
  “圣光教会……”索恩靠在椅背上，手指轻轻敲击着桌面。
  他当然知道这帮人是什么货色。
  在前世的历史书里，这种打着神圣旗号，干着肮脏勾当的组织简直不要太多。他们的“传教”，往往和“殖民”、“掠夺”是同义词。
  如今，他们盯上了无光镇。
  为什么？
  因为神圣的教义感召？因为要拯救他这个“堕落”的王子？
  别逗了。
  索恩用脚指头想都知道，驱动这帮神棍的，从来不是什么虚无缥缈的“圣光”，而是实实在在的“金光”。
  “精灵丝绸”在帝都卖疯了，无光镇的税收稳定地进入了帝国国库。这些消息，恐怕早就传到了那些主教的耳朵里。
  一块贫瘠的“神弃之地”，突然开始下金蛋了。
  这帮闻着味儿就来的苍蝇，怎么可能坐得住？
  “有奶便是娘，有钱就是光啊。”索恩轻笑一声，眼神却渐渐冷了下来。
  他站起身，走到窗边，看着外面热闹非凡的小镇。
  想来我这儿摘桃子？
  门儿都没有！
  “来人！”索恩沉声喝道。
  很快，莱顿学士和罗德队长一前一后，快步走进了书房。
  “殿下。”两人齐声行礼。
  索恩将那张羊皮纸递给莱顿学士，开门见山：“教会的人要来了。”
  莱顿学士接过一看，那张总是从容不迫的脸上，瞬间布满了凝重。
  “圣光教会……”他喃喃道，声音都有些发紧，“殿下，这可不是沙豺王那种乌合之众。教会的力量，遍布整个帝国，他们的影响力……甚至在某些方面，连陛下都要忌惮三分。”
  他深吸一口气，语气恳切：“我们与阿剌克涅族共处，这在教会眼中，本就是大逆不道的异端行为。如果他们以此为借口发难，后果不堪设想！我们必须谨慎行事，万万不可与他们发生正面冲突，以免引火烧身啊！”
  罗德队长站在一旁，虽然没说话，但那紧握的剑柄和独眼中闪烁的寒光，已经表明了他的态度——只要殿下一声令下，管他什么圣光神光，先砍了再说。
  索恩看着两人截然不同的反应，笑了。
  一个主文，一个主武，一个谨慎，一个刚猛，班底不错。
  “学士，你太紧张了。”索恩摆了摆手，示意两人坐下，“我们当然不能跟他们硬碰硬，我们是文明人，要搞‘文明交流’嘛。”
  他顿了顿，话锋一转，眼中闪过一丝狡黠。
  “但是，文明交流，不代表就要任人宰割。”索恩的手指在地图上无光镇的位置重重点了一下，“记住，这里是无光镇，是我的封地！在我的地盘，就得听我的！我的地盘我做主！”
  莱顿学士听得一愣一愣的，殿下这番话，怎么听着……有点像山大王的口气？
  “殿下，您的意思是……”
  “我的意思很简单。”索恩咧嘴一笑，露出一口白牙，“他们不是冲着‘钱途’来的吗？那我就给他们一个‘钱途’，一个看得见，摸不着，还得求着我才能摸到一点边的‘钱途’！”
  他决定了，要给这帮远道而来的“神棍”们，上一堂生动的、具有无光镇特色的“市场经济与思想品德教育课”。
  “咱们得热情欢迎啊！”索恩的语气变得慷慨激昂，“要让他们感受到无光镇人民的好客！但是呢，咱们也要让他们清清楚楚地看到，咱们这儿有多‘穷’，有多‘苦’，有多‘不服王化’，有多‘异端’！”
  “穷山恶水，刁民遍地。让他们觉得，治理这地方，就是个无底洞，投多少钱都听不见个响儿。”
  “然后，再把‘精灵丝绸’这个唯一的甜头，牢牢抓在手里。想分一杯羹？可以啊，拿钱来投资，拿技术来交换！想传教？也行，得遵守我们无光镇的《共处法案》，不得歧视任何种族，包括亚人！”
  索恩越说越兴奋，一套完整的“忽悠”方案在他脑中迅速成型。
  “总而言之，咱们要让他们偷鸡不成蚀把米！让他们觉得这地方是个金矿，但挖矿的工具得他们自己带，挖出来的矿石，九成都得给我交‘管理费’！”
  莱顿学士听得目瞪口呆，他看着自家殿下那神采飞扬的样子，感觉自己的世界观又被刷新了。
  还能这么玩？
  把强大的圣光教会，当成送上门来的“冤大头”？
  这胆子，已经不是大了，这是肥得流油啊！
  就在书房里的气氛逐渐变得“热血沸腾”时，门外传来一阵急促而沉重的脚步声。
  “殿下！殿下！”
  巴雷特一头冲了进来，整个人像是刚从泥潭里捞出来一样。他身上的皮甲沾满了泥土和白色的粉末，胡子拉碴，眼窝深陷，浑身上下都散发着一股“累得跟狗一样”的气息。
  但他那双疲惫的眼睛里，却燃烧着熊熊的火焰。
  “殿下！我们找到了！”他从怀里掏出一个用油布包裹得严严实实的小包，小心翼翼地放在桌上，“找到了！在枯骨沙海边缘，那片巨大的干涸湖床！跟莱顿学士描述的一模一样！”
  索恩的心脏猛地一跳。
  他迅速打开油布包，里面是一堆略显粗糙的白色粉末。
  他捻起一点，放在指尖揉了揉，又凑到鼻尖闻了闻。
  就是这个感觉！
  “卧槽！”
  一声发自灵魂深处的呐喊，在领主府的书房里回荡。
  索恩激动得差点当场表演一个后空翻。
  “我的玻璃梦要实现了！”
  莱顿学士和罗德队长面面相觑，完全不明白殿下为何因为一包“白土”而如此失态。
  索恩可不管他们，他抓着巴雷特的肩膀，用力晃了晃：“干得漂亮！巴雷特！你立大功了！记你头等功！回去立刻给你加餐，加双份！”
  他立刻转身，对着门外大喊：“比利！给老子滚过来！”
  正在工地上挥汗如雨的比利，听到领主的召唤，连滚带爬地跑了过来。
  “殿下！您找我？”
  “给你个死命令！”索恩指着那包白色粉末，眼神灼热，“立刻！马上！给我建一座能烧到最高温的炉子！图纸我等下给你！材料不够就去拆！拆我的房子都行！给我往死里爆肝！”
  比利看着领主那副“魔怔”了的样子，吓得一哆嗦，但还是挺起胸膛：“保证完成任务！”
  索恩又转向莱顿学士：“学士，你的任务，研究怎么把这玩意儿提纯！我要最纯的！我要烧出来的玻璃，像水晶一样透明！精益求精，懂吗？”
  莱顿学士看着那包粉末，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
  一时间，整个领主府都因为这包“白色粉末”而高速运转起来。
  ***
  与此同时，远在千里之外的帝都。
  圣光大教堂内，穹顶高耸，光线透过彩绘玻璃，洒下斑驳的光影。
  一群身穿华贵白袍的主教，正围坐在一张巨大的圆桌旁，气氛却远不如教堂的氛围那般神圣。
  “无光之地？那种鸟不拉屎的鬼地方，谁爱去谁去！”一个胖得流油的主教第一个表示反对，“派个小牧师去意思意思就行了，犯得着我们亲自去那种神弃之地受苦？”
  “不错。”另一个山羊胡主教附和道，“听说那里还有吃人的亚人，去了怕是连骨头都剩不下。”
  起初，对于“向无光之地播撒圣光”这个提议，所有主教都嗤之以鼻，觉得这纯粹是个吃力不讨好的苦差事。
  但随着雪原商会将“精灵丝绸”炒成天价奢侈品，以及无光镇每月稳定得令人眼红的税收情报摆在桌上后，风向变了。
  “咳咳。”胖主教清了清嗓子，“我觉得，拯救迷途的羔羊，是我等的职责所在。七王子殿下身陷异端之地，我们不能坐视不管啊！”
  “说得对！”山羊胡主教义正言辞，“为了圣光的荣耀，即便是龙潭虎穴，我等也当勇往直前！”
  一时间，刚刚还人人嫌弃的“苦差事”，瞬间变成了香饽饽。
  但问题来了，谁都不想自己亲自去那个传说中环境恶劣的地方。他们只想遥控指挥，坐享其成。
  争执不下，最后，一位最年长的主教提出了一个“两全其美”的方案。
  “既然大家都有心为圣光奉献，不如……我们推举一位年轻、虔诚、又有能力的后辈去主持大局？”
  这个提议立刻得到了所有人的赞同。
  于是，一个名叫克莱门特的神父，被他们从故纸堆里翻了出来。
  克莱门特，三十岁出头，虔诚，善良，博学，对教义的理解甚至超过在座的许多主教。最关键的是，他是个老实人，一门心思都扑在侍奉圣光和帮助穷人上，对权斗和利益一窍不通。
  简直是完美的“工具人”。
  主教们一合计，当场拍板，破格将克莱门特神父提拔为主教，负责无光之地的传教事务。为了“辅佐”他，他们还指派了一位同样以虔诚和善良闻名的年轻修女——莫可。
  “克莱门特主教年轻有为，但经验尚浅。我们会每半年对他进行一次‘考核’，以确保无光之地的传教工作顺利进行。”
  胖主教笑眯眯地宣布了最终决定，其他主教纷纷点头，脸上都露出了心照不宣的笑容。
  考核是假，分账是真。
  就这样，对教会内部的龌龊一无所知的克莱门特和莫可，满怀着对圣光的虔诚和对拯救迷途羔羊的热情，踏上了前往无光之地的旅途。
  ***
  几天后，关于克莱门特和莫可的详细情报，也摆在了索恩的桌上。
  “哦？”索恩看着情报，眉毛挑得老高，“居然派了个老实人过来？还是买一送一？”
  他忍不住笑出了声。
  “这帮老阴逼，还真是有够谨慎的，知道派个贪婪的蠢货来，肯定会被我玩死，所以干脆派个‘圣人’来打头阵？”
  这棋下得有意思。
  用一个道德上无懈可击的虔诚者，来对付他这个“离经叛道”的领主。
  “看样子，我将要对他们造成一丢丢小小的思想震撼了。”索恩摸着下巴，眼中闪烁着恶作剧般的光芒。
  他甚至觉得，这或许是个绝佳的机会。
  一个能被他“策反”的教会主教，其价值，可比一万个金币要大得多。
  “正好，也让这位圣人主教看看，什么才是真正的‘神迹’，为我以后忽悠……啊不，是团结其他亚人部落，打下坚实的基础。”
  索恩正美滋滋地盘算着如何给新来的主教“洗脑”，一名护卫突然神色紧张地冲了进来。
  “殿下！”护卫的声音有些急促，“镇外来了一辆马车！挂着……挂着圣光教会的旗帜！”
  来了！
  索恩站起身，走到窗边。
  冬日的阳光下，一辆朴素的黑色马车，正缓缓地向着无光镇的入口驶来。
  车顶上，那面金底白焰的圣光旗帜，在寒风中猎猎作响，显得格外刺眼。
  索恩的嘴角，勾起一个意味深长的弧度。
  那么，亲爱的传教士先生……
  欢迎来到，无光之地。
  希望这里的“风土人情”，不会让你太过“惊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