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7章 帝都震动

  无光镇外围，白雪皑皑的林地中。
  四个穿着厚重行商服饰的男人，像四只谨慎的土拨鼠，趴在雪堆后面，只露出眼睛。为首的队长叫马库斯，是帝都情报部门的老手，此刻他嘴里叼着一根枯草，眼神里满是百无聊赖。
  “头儿，这鬼地方除了雪就是石头，真能有什么名堂？”一个年轻的探子缩了缩脖子，哈出的白气瞬间结成了冰霜。
  马库斯吐掉嘴里的草根，不屑地撇了撇嘴。
  “走个过场罢了。”他低声道，“陛下让我们来查那个废物七王子，能查出个啥？估计这会儿正抱着火炉哭鼻子呢。咱们远远看两眼，回去就能交差。”
  “就是，听说这儿还有亚人，吓死个人。”另一个探子附和道，语气里满是帝国公民对“怪物”的天然厌恶。
  马库斯嗤笑一声：“放心，那些东西见了人只会发狂，离远点就行。咱们的目标是那个镇子。”
  他们小心翼翼地向前挪动，终于，无光镇的全貌出现在视野中。
  预想中破败荒凉、死气沉沉的景象并未出现。
  取而代之的，是一片……生机勃勃得有些过分的画面。
  整齐的红砖房冒着炊烟，宽阔的街道上，人们穿着厚实的衣物来来往往，脸上洋溢着一种……发自内心的笑容？
  马库斯揉了揉眼睛，怀疑自己是不是因为天太冷出现了幻觉。
  “头儿……你看那个……”年轻探子的声音在发颤，手指哆哆嗦嗦地指向镇子广场的方向。
  马库斯顺着他指的方向望去，瞳孔骤然收缩。
  只见一群孩子正在雪地里追逐嬉闹，而混在他们中间的，赫然是几个……阿剌克涅族的小孩！那些孩子有着人类的上半身和蜘蛛的下半身，八条腿在雪地上跑得飞快。
  一个人类小女孩不小心摔倒了，一个蜘蛛小姑娘立刻迈着八条腿“哒哒哒”地跑过去，伸出人类的手将她扶了起来。
  更离谱的是，不远处，一个成年的蜘蛛娘正耐心地教一个人类小男孩用蛛丝编织小玩意儿，那男孩一脸崇拜，学得有模有样。
  “我……我他妈的眼花了？”一个探子结结巴巴地说道，整个人都僵住了。
  这算什么？怪物在给人类幼崽上……手工课？
  帝国所有典籍和教会的宣传里，亚人都是茹毛饮血、凶残暴戾的怪物，见到人类只会撕碎了当点心！可眼前这和谐得像童话故事一样的场景，彻底击碎了他们的世界观。
  就在此时，索恩的领主府内。
  他正悠闲地喝着热茶，听着霍格和卡莎的汇报。
  “殿下，外围巡逻队发现了几个鬼鬼祟祟的家伙，像是商贩，但行动很专业。”霍格汇报道。
  索恩放下茶杯，嘴角咧开一个玩味的笑容。
  “哟，来了老弟？”他心里乐开了花，“这么快就派人来‘慰问’我了？是来看我搞基建，还是来考察我搞‘族民一家亲’啊？”
  “殿下，需要把他们抓起来吗？”卡莎的眼神变得锐利。
  “抓？”索恩摆了摆手，笑得像只偷了腥的猫，“不不不，别去打扰人家。让他们看，随便看，最好给他们提供个最佳观景位。咱们无光镇现在可是‘AAAAA级风景区’，得让‘游客’们宾至如归嘛。”
  霍格和卡莎对视一眼，虽然不明白殿下葫芦里卖的什么药，但还是立刻领命而去。
  于是，雪堆后面的马库斯小队，感觉自己的三观正在被人用攻城锤反复捶打。
  他们看到了一队巡逻兵。
  那支队伍穿着他们从未见过的深蓝色笔挺军服，迈着整齐的步伐，精神抖擞。这也就罢了，最让他们头皮发麻的是，队伍里不仅有人类，还有几个高大的阿剌克涅族战士！
  人类和亚人……组成了联合治安巡逻队？
  马库斯感觉自己的大脑已经宕机了。
  这已经不是离谱了，这是把离谱他妈的棺材板都给掀了！
  紧接着，他们看到了更让他们魂飞魄散的一幕。
  镇中心的广场上，人类镇民和阿剌克涅族人正在共同布置着丰收节庆典。一个人类大叔的摊位顶棚没搭好，旁边一个蜘蛛娘立刻吐出坚韧的蛛丝，帮他固定住。大叔笑着拍了拍蜘蛛娘的后背，递给她一个烤得焦香的土豆。
  甚至……甚至还有蜘蛛娘摆出了自己的摊位，向路过的人类出售那些精美得不像话的蛛丝饰品，而那些人类，竟然真的掏出钱币购买！
  一个探子再也忍不住，一屁股瘫坐在雪地里，双目无神，嘴里喃喃自语：“疯了……这个世界疯了……”
  马库斯浑身冰凉，一股寒意从脚底板直冲天灵盖，比这西伯利亚来的寒流还冻人。
  他终于想明白了。
  什么神弃之地！什么废物王子！
  这他妈的都是障眼法！
  这位七王子，根本不是被流放，他这是揣着明白装糊涂，跑到这鸟不拉屎的地方，偷偷搞发展，闷声发大财啊！
  而且，他走的还是一条谁也想不到，谁也不敢想的“邪路”——与亚人合作！
  这种模式一旦成功，意味着什么？
  意味着无光镇将拥有源源不断的特殊资源（比如那该死的精灵丝绸），和一支战斗力爆表的非人军队！
  这要是让帝都那些贵族和教会知道了，整个帝国的天都要被捅个窟窿！
  “撤！快撤！”马库斯猛地从雪地里弹起来，声音因为极度的恐惧而变了调。
  他现在只有一个念头：逃！立刻！马上！
  这已经不是情报任务了，这是撞破了魔王的惊天阴谋！再待下去，他毫不怀疑自己这支小队会“被失踪”，成为这片诡异土地的肥料。
  四名探子连滚带爬，屁滚尿流，以前所未有的速度，头也不回地向着帝都的方向狂奔而去。他们感觉身后仿佛有无数双眼睛在盯着他们，那和谐的小镇在他们眼中，比地狱还可怕。
  他们要把这个惊世骇俗的消息，以八百里加急的速度，送到陛下的案头！
  ***
  几天后，帝都，皇宫深处。
  奥古斯都七世看着手中那份用词惊恐、字迹潦草的情报，一向威严的脸上，浮现出一种极其复杂的表情。
  他捏了捏眉心，感觉有些头疼。
  “人亚共处……联合巡逻……共同经商……”他低声念着报告中的词句，既有对儿子这番“逆天操作”的意外，也有一种深深的担忧。
  “这小子，不声不响，居然在无光镇搞出了这么大的动静？”
  情报总管恭敬地站在一旁，连大气都不敢喘。这份情报送来的时候，他自己也吓得不轻。
  奥古斯都七世将情报扔在桌上，靠在椅背上，沉默了许久。
  他召来一位心腹大臣，将情报递了过去。
  那位大臣看完，同样是面色剧变，久久不能言语。
  “陛下……这……这简直是闻所未闻！七王子殿下这是在……与异端为伍啊！”大臣的声音带着颤抖。
  奥古斯都七世摆了摆手，眼中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欣赏？
  “不着调归不着调，但这小子，确实有几分朕年轻时的‘野路子’。”他缓缓开口，语气听不出喜怒，“只是，他这路子走得太野，太偏了。”
  他担忧的不是索恩的能力，而是这种能力可能带来的后果。
  与亚人深度融合，这在圣光教会眼中，是彻头彻尾的异端行为。
  “圣光教会那边，最近有什么动静？”奥古斯都七世问道。
  心腹大臣立刻回答：“回禀陛下，教会已经注意到了无光镇。尤其是‘精灵丝绸’带来的巨大利润，已经让某些主教大人坐不住了。他们正计划以‘向神弃之地播撒圣光’的名义，派遣一支传教队伍前往无光镇。”
  奥古斯都七世冷笑一声。
  “播撒圣光？我看是去播撒贪婪吧。”他一针见血地指出，“‘精灵丝绸’的税收，还有那些潜在的利益，才是他们眼里的‘圣光’。”
  他很清楚，一旦教会插手，事情就会变得极其麻烦。索恩那点初具规模的家底，在教会这个庞然大物面前，根本不够看。
  他可不想自己的儿子，辛辛苦苦搞出来的成果，最后被教会“净身出户”，连人带产业都给“净化”了。
  但也不能放任索恩这么搞下去。与亚人走得太近，迟早会成为教会攻击的把柄，到时候就算是他这个国王，也很难保住索-恩。
  家丑不可外扬。
  必须把事情控制在可控范围内。
  “去查。”奥古斯都七世的声音变得沉稳而有力，“暗中打探清楚，圣光教会这次打算派谁去无光镇。把那个人的所有资料，性格、喜好、弱点，都给朕挖出来。”
  知己知彼，才能帮那个臭小子打好“太极”。
  “遵命，陛下！”
  “还有。”奥古斯都七世顿了顿，眼中闪过一丝复杂的情绪，“用最快的秘密渠道，把教会即将派人前往无光镇的消息，传给索恩。”
  就当是……给这个总能给自己“惊喜”的废物儿子，一个善意的提醒吧。
  ***
  此时的无光镇，索恩正沉浸在即将发家致富的喜悦中。
  巴雷特带领的勘探队回来了，虽然没能带回“纯碱”的实物样品，但他们带回了一份更重要的东西——一份详细的地图。
  “殿下！我们找到了！”巴雷特兴奋地在地图上指着一个区域，“就在枯骨沙海边缘，一片巨大的干涸湖床！那里地表覆盖着一层厚厚的白色粉末，和莱顿学士描述的一模一样！我们取了些样本，加热后确实有刺鼻的气味！”
  索恩看着地图，感觉自己仿佛看到了无数闪闪发光的玻璃制品在向他招手。
  窗户、镜子、望远镜、显微镜……财富和科技树都在向他疯狂挥手！
  “干得漂亮！巴雷特！”索恩重重地拍了拍他的肩膀，“下一步，就是组织人手，进行小规模开采和提纯试验！”
  他已经开始盘算着，等玻璃烧出来，先给领主府换上全景落地窗，再给莉莉做个梳妆镜，给阿菈娅做个玻璃玩具屋……
  就在他美滋滋地规划着未来时，雷恩骑士神色凝重地走了进来。
  他手中拿着一卷小小的羊皮纸，上面只有一个特殊的火漆印记——那是来自帝都皇室最高情报部门的绝密信函。
  索恩脸上的笑容瞬间收敛。
  他接过信函，打开一看，上面只有短短一句话。
  “圣光将至，好自为之。”
  索恩愣住了。
  圣光？什么圣光？
  他脑中瞬间闪过莱顿学士之前提过的圣光教会。
  一股凉意，从他的脊椎骨升起，瞬间浇灭了他心中那团名为“发财”的火焰。
  他娘的，光顾着搞基建和种田了，忘了这个世界还有“神棍”这种不讲道理的玩意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