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三章 奇迹

  冰冷的绝望如同毒蛇，缠绕着夏江南的心脏，越收越紧。
  每一次沉重如擂鼓的脚步声，都踏碎他仅存的侥幸。
  那猩红的目光穿透弥漫的冰晶寒雾，如同探照灯般死死锁定在他身上，带来的不是光明，而是冻结灵魂的死亡宣告。
  【警告！目标持续逼近！距离：15米。】
  【警告！环境温度：-35并在持续下降！】
  【警告！核心体温：35.2！生命体征急速恶化！】
  【警告！宿主生还概率：6%。】
  【警告！目标距离宿主距离14米。】
  冰冷的数字像最后的丧钟在脑中轰鸣。
  每一次小数点后的跳动，都意味着死神镰刀的寒光又近了一分。
  右半边身体的剧痛和麻木感交织，每一次试图移动都像是在撕裂破碎的玩偶。
  冰层无情地蔓延，已经覆盖了他扭曲的右腿，刺骨的寒意正贪婪地向上攀爬，试图将他彻底封入这冰晶的棺椁。
  “不…不…我不能死在这里！”
  夏江南的喉咙里挤出嘶哑的、带着血腥味的低吼，如同濒死野兽的呜咽。
  他仅剩的左手疯狂地抠挖着无名指上那枚滚烫的回溯指环，指甲翻卷，皮肉被灼伤，试图从中压榨出最后一丝逆转命运的奇迹。
  “给我…力量！回溯！回溯啊！”
  指环滚烫得仿佛烙铁，回应他的却只有一丝微弱到几乎熄灭的幽蓝光芒，如同风中残烛，仅仅是勉强延缓了冰霜攀爬他腰部的速度，却无法将其驱散，更无法修复他破碎的身体。
  希望的火苗在绝对零度的寒风中摇曳，随时可能彻底熄灭。
  猩红的双眸中，毁灭的欲望如同熔岩般翻涌。
  狂化的李硕—或者说，那具被纯粹力量支配的躯壳—已经走到了夏江南藏身的巨大瓦砾堆前。
  他没有丝毫停顿，甚至没有低头去看脚下那只在冰面上徒劳蠕动的“虫子”。
  他只是抬起了那条新生的，如同血管和肌肉缠绕扭曲成的恐怖右臂。
  动作简单、直接、毫无花哨，却带着令空间都为之扭曲的沉重感。
  手臂挥落！
  目标并非夏江南，而是他身前那片巨大的、由断裂楼板和扭曲钢筋构成的废墟堆！
  “轰隆——！！！！！”
  无法用语言形容的巨响瞬间撕裂了死寂！
  那不是击打，是湮灭！
  是纯粹到极致的暴力对物质结构的彻底否定！
  熔岩般的力量瞬间爆发，与手臂挥动带起的、足以冻结灵魂的寒气交织在一起，形成一股毁灭性的混沌洪流！
  整片巨大的废墟堆，连同其下冻结的地板，如同被投入炼钢炉的沙堡，在接触的刹那，不是崩碎，而是直接气化、分解！
  坚硬的混凝土在红与白交织的狂流中无声无息地化为齑粉，如同被狂风吹散的尘埃！
  扭曲的钢筋瞬间熔断、拉长、然后在极致的低温中脆化成无数闪烁着金属光泽的冰晶碎片，如同致命的霰弹般向四周激射！
  冲击波裹胁着炽热与严寒，呈扇形横扫而出！夏江南首当其冲！
  “噗——！”
  他如同被无形的攻城锤正面击中！
  身体猛地弓起，口中喷出的不再是鲜血，而是混合着内脏碎块和冰晶的血雾！
  护体的最后一丝微蓝彻底破碎，如同肥皂泡般消失无踪。
  他整个人被这股无可抗拒的巨力狠狠掀起，如同狂风中的一片枯叶，翻滚着向后抛飞！
  【警告！致命冲击！全身多处粉碎性骨折！内脏大出血！】
  【警告！警告！宿主生还概率：1%…0.9%…0.8%…】
  系统的警报声在夏江南的意识里变得断断续续，微弱下去，如同即将断电的收音机。
  剧痛淹没了一切，世界在他眼中旋转、模糊，只剩下无尽的冰冷和那两点越来越近、越来越清晰的猩红。
  剧痛和死亡的冰冷瞬间吞噬了夏江南。
  就在他意识即将彻底沉入黑暗的前一刹那，求生的本能如同回光返照般炸裂！
  被击飞的方向…是那扇早已被震碎、只剩下狰狞框架的巨大落地窗！
  就是现在！唯一的生路！
  他用尽残存的所有意志和那根仿佛要嵌入灵魂的回溯指环建立最后一丝联系，榨取它核心深处仅存的一丁点、如同余烬般的能量！
  目标不是修复身体——那已经不可能！
  目标仅仅是在那毁灭性的冲击力作用在他身体上的瞬间，对这股力量的方向进行最细微、最关键的偏转和“助推”！
  “回溯…方向…给我…飞出去！！！”
  他在濒死的意念中嘶吼。
  嗡——！
  一丝微弱到几乎看不见的蓝光，在他被冲击波裹挟着即将撞上那布满尖利玻璃茬的窗框边缘时，骤然闪烁了一下！
  轰！
  夏江南的身体如同被精准发射的炮弹，以更迅猛、更笔直的轨迹，狠狠撞穿了那巨大的玻璃窗框！
  碎裂的钢化玻璃碎片如同冰晶钻石般在他身后炸开，在阳光下折射出凄美的光芒，伴随着他喷溅的鲜血，形成一幅残酷而诡异的画面。
  寒风瞬间灌入！失重感猛然袭来！
  他飞出了大楼！从接近顶层的破口，朝着下方车水马龙、如同微缩模型般的街道急速坠落！
  风声在耳边凄厉地呼啸，死亡的冰冷比之前更加真实地拥抱而来。
  高度带来的眩晕和全身粉碎般的剧痛几乎让他昏厥。
  但他强撑着仅存的一丝意识，在身体即将砸向冰冷坚硬的地面、距离死亡只剩最后几层楼高度的瞬间，再次用那根滚烫得仿佛要融化他手指骨头的指环，压榨出最后一丝、真正的最后一丝回溯之力！
  嗡！
  极其微弱的蓝光如同他生命的烛火最后一次跳动，瞬间包裹了他残破不堪的躯体。
  “咔嚓！噗嗤！”
  令人牙酸的骨骼复位声和内脏强行归位的闷响在他体内爆开！
  这并非治愈，而是将濒临彻底崩溃的生理状态，强行“拉回”到刚刚承受完冲击、被拍飞出去时的那一刻。
  同样是全身粉碎性骨折、内脏破裂大出血、奄奄一息。
  但至少，不再是下一秒就要砸成肉泥的绝对死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