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9章 蝗灾

  陈枫这话一出，原本还群情激奋的村民们，瞬间像是被泼了一盆冷水。
  对啊，里正可是官，是要官府文书的。
  陈枫跟官府那个什么捕头有矛盾，那官府怎么可能同意。
  “这……”
  王里正也愣住了，他倒是把这茬给忘了。
  马六一听，顿时又活了过来，他从地上爬起来，指着陈枫叫道：“听见没有，他自己都承认了，官府是不会同意的。”
  “王里正，你这是要把我们整个小河村，都往谋反的火坑里推啊。”
  他死死地等着陈枫，只要能打压陈枫的嚣张气焰，他就开心。
  “我呸。”
  虎子一口浓痰吐在马六脚边，“枫哥是为了我们好，你个孬种懂个屁。”
  王里正摆了摆手，示意众人安静。
  他深深地看着陈枫，浑浊的老眼，却透着一股不属于他这个年纪的锐利。
  “陈枫，你的顾虑，老夫懂。”
  “但事到如今，总要试试，毕竟我都这个岁数了。”
  王里正叹了口气，从怀里掏出一份盖着官印的文书，递给陈枫。
  “而且，现在就是一个天大的机会。”
  “什么机会？”
  陈枫不解地接过文书。
  展开一看，他的瞳孔猛地一缩。
  “老夫这次出门探亲，半路上就遇到了衙门的差爷，这是新来的县令大人亲自下的命令。”
  王里正的声音，变得无比沉重。
  “蝗灾，要来了。”
  蝗灾。
  这两个字，如同两座大山，狠狠地压在了在场每一个村民的心头。
  对于靠天吃饭的农人来说，没有什么比这两个字更可怕了。
  那意味着遮天蔽日的虫群，意味着颗粒无收的田地，意味着接下来的日子，只有饥饿和死亡。
  “文书上说，蝗灾将至，县令大人命令青阳县下辖各村里正，即刻组织人手，前往黄龙村，合力消灭蝗灾。”
  王里正顿了顿，眼神变得讥讽。
  “若有村子出不了人，也行。”
  “交一百两银子，充当此次援助的资金。”
  一百两。
  这个数字，让所有村民都倒吸了一口凉气，随即而来的，是更深的绝望。
  “一百两，他怎么不去抢？”
  “这跟要了我们全村人的命，有什么区别。”
  “天杀的狗官，这是不给我们活路了啊。”
  村民们彻底慌了，哭喊声和咒骂声，响成了一片。
  “要我说去黄龙村灭蝗，那不是去送死吗，蝗灾那是天灾，是老天爷派蝗神降下的惩罚，我们凡人怎么可能斗得过。”
  马六瘫坐在地上，面如死灰，嘴里不停地念叨着。
  这代表了绝大多数村民的想法。
  在他们的认知里，蝗灾如洪水猛兽，是不可抗衡的天威。
  去灭蝗，是螳臂当车，自寻死路。
  可不去，就要交一百两银子。
  把整个小河村砸锅卖铁，也凑不出这个数。
  横竖，都是一个死。
  王里正看着眼前这混乱的景象，无力地闭上了眼睛。
  他转头看向陈枫，声音沙哑，“陈枫，现在你明白老夫的意思了吗？”
  “这是死局，也是活局。”
  “只要我们小河村能拉起一支队伍去，哪怕是去走个过场，也能给官府一个交代。”
  “到时候，你率队有功，老夫再将这里正之位上报，官府那边，也不好再说什么。”
  王里正的算盘，打得很精。
  用一次“出征”，换一个名正言顺的里正之位，也解决了村子被罚一百两银子的危机。
  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在了陈枫身上。
  这个刚刚带领他们屠杀了猛虎的年轻人，此刻成了他们唯一的希望。
  陈枫的目光，从文书上移开，扫过一张张惶恐而又期待的脸。
  他的大脑，在飞速地运转。
  蝗灾，在前世的历史里，他了解得太多了。
  对于这个时代来说，那确实是毁灭性的天灾。
  但并非完全不可战胜。
  而且，王里正只看到了其一，没看到其二。
  黄龙村，是青阳县的产粮大村，地势平坦，是抵御蝗灾的第一道防线。
  如果黄龙村守不住，蝗虫大军长驱直入，他们小河村这点庄稼，同样保不住。
  到时候，不用官府逼，他们自己就得饿死。
  所以，这一趟他不去也得去。
  与其坐以待毙，不如主动出击。
  想到这里，陈枫的眼神变得无比坚定。
  “里正爷爷，你说得对。”
  陈枫的声音，清晰地传遍了整个晒谷场，压过了所有的哭喊和嘈杂。
  “这蝗灾，我们灭了。”
  他转身，面向那些刚刚随他浴血奋战的民兵队员。
  “你们，怕不怕？”
  虎子第一个挺起胸膛，他胳膊上还缠着带血的布条，脸上却带着一股悍勇之气。
  “怕个鸟，连山君都弄死了，几只小虫子，还能翻了天不成。”
  “对，枫哥去哪，我们就去哪。”
  “干了。”
  民兵队的汉子们，齐声怒吼。
  刚刚经历过生死血战的他们，身上那股子血性，还没有散去。
  在他们心里，陈枫就是无所不能的神。
  他说能灭，那就一定能灭。
  陈枫满意地点了点头。
  他举起手中的文书，朗声宣布。
  “这一次，我们不仅要去灭蝗，还要让青阳县所有人都看到我们小河村民兵队的风采。”
  “民兵队听令。”
  “全体都有。”
  二十多个汉子齐刷刷地站直了身体。
  “回家收拾行装，一个时辰后，在此集合。”
  陈枫的目光，扫过那具庞大的虎尸，眼中闪过一丝精光。
  “我们的目标，黄龙村。”
  命令下达，小河村立刻以前所未有的效率运转了起来。
  一个时辰后。
  民兵队再次在晒谷场上集结。
  二十多个汉子，背着干粮和水袋，手持着磨得锃亮的武器，队列整齐，精神抖擞。
  经过了屠虎之战的洗礼，他们身上那股子属于农夫的怯懦，已经彻底褪去。
  取而代之的，是一股百战精兵才有的悍勇和杀气。
  全村的百姓，都来为他们送行。
  没有了之前的恐惧和绝望，每个人的脸上，都带着一股复杂的情绪，有担忧，但更多的是希望。
  陈枫站在队伍的最前方，他换上了一身劲装，腰间别着匕首，背上是那把复合弓。
  他的目光，扫过自己的三位妻子，扫过王里正，扫过所有的村民。
  “出发。”
  没有多余的废话，他转身，大手一挥，齐刷刷的前往了黄龙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