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6章 正在发光!

作者:大器晚成
  桂花酿埋下的第七日,长安城落了第一场雪。
  宁清玥披着狐裘站在红豆树下,看细雪覆满焦枯的枝桠。
  那夜大火后,老树只余半截主干,却在今日突然抽出几丝新绿。
  "清姨!"阿满从回廊跑来,小脸冻得通红,"七殿下来啦!"
  萧景琰一身常服踏雪而来,身后亲卫抬着个樟木箱子。
  他眉宇间的肃杀之气淡了许多,倒显出几分读书人的清雅。
  "叨扰了。"他示意亲卫放下箱子,"这是西域进贡的雪莲膏,对烧伤有奇效。"
  宁清玥道谢接过,发现箱子夹层里还藏着卷竹简。
  陆白不动声色地收好,邀萧景琰去书房叙话。
  "我也去!"阿满拽着萧景琰的袖子不放。
  自那日意外救人后,孩子对七皇子格外亲近。
  萧景琰笑着抱起他:"小恩人同去。"
  书房炭火烧得正旺。陆白煮着茶,宁清玥端来新做的梅花酥。
  萧景琰逗了会儿阿满,突然正色道:"三日后,父皇要正式禅位了。"
  茶匙"叮"地碰在杯沿。宁清玥知道皇帝中毒已深,却不想这么快...
  "陛下他..."
  "太医说最多撑到立春。"萧景琰摩挲着茶杯,"西域的毒,无解。"
  陆白取出那卷竹简:"这是?"
  "安定侯与西域往来的密信。"萧景琰压低声音,"他们在找一样东西——南诏王后的遗物。"
  宁清玥心头一跳,想起那支赤玉簪。
  萧景琰似乎看出她的想法,摇头道:"不是簪子。密信中提到的是'血髓珠',据说能解百毒。"
  "血髓珠..."陆白若有所思,"可是赤红如血,触之生温的宝珠?"
  "你见过?"
  陆白看向宁清玥:"岳母大人的遗物中,可有一枚红色珠子?"
  宁清玥仔细回想,突然记起什么:
  "母亲留给我的香囊里,确实有颗红珠子...我一直以为是装饰..."
  她匆匆回房取来那个褪色的香囊。
  拆开夹层,一粒红豆大小的红珠滚落掌心——触手生温,在暗处泛着血色的光晕。
  "就是它!"萧景琰激动地站起来,"父皇有救了!"
  陆白却按住他的手:"殿下莫急。血髓珠虽能解毒,但需以特殊方法激发。
  "他转向宁清玥,"岳母可曾留下什么口诀?"
  宁清玥摇头。阿满突然凑过来,好奇地戳了戳红珠:"暖暖的,像陆叔叔的手。"
  孩子无意间的一句话,却让宁清玥福至心灵。她拉起陆白的手按在红珠上,又将自己的手覆上去。三掌相叠的瞬间,红珠突然光芒大盛!
  "相思契..."陆白恍然大悟,"原来如此!"
  萧景琰虽不明就里,但也看出端倪:"需要你们夫妇同去?"
  "不止。"陆白收起红珠,"还需阿满的一滴血。"
  孩子闻言立刻伸出食指:"给!"
  宁清玥心疼地揉揉他发顶:"不是现在。"
  次日清晨,三人随萧景琰秘密入宫。皇帝的寝殿药气弥漫,曾经威严的帝王如今形销骨立,手臂上布满诡异的青斑。
  "琰儿..."皇帝虚弱地睁开眼,"这就是...你说的神医?"
  萧景琰跪在榻前:"父皇,儿臣找到解毒之法了。"
  陆白取出红珠,宁清玥则用银针刺破阿满指尖。
  血珠滴在红珠上的刹那,整颗珠子化作流光照亮了昏暗的内殿。
  皇帝身上的青斑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消退,灰败的脸色也逐渐恢复血色。
  "神迹..."老太医喃喃道。
  解毒持续了整整一个时辰。
  结束时,陆白和宁清玥都已汗湿重衣,阿满更是小脸煞白。皇帝沉沉睡去,呼吸却平稳有力。
  "大恩不言谢。"萧景琰深深一揖,"他日若有差遣..."
  "殿下言重了。"陆白扶起他,"只是血髓珠已耗尽灵力,需温养三年才能再用。"
  离宫时,雪已停了。马车穿过朱雀大街,阿满在宁清玥怀里睡得香甜。
  陆白望着窗外渐次亮起的灯火,突然道:"七殿下变了。"
  宁清玥顺着他的目光看去,宫墙上那道孤寂的身影确实与从前不同了。
  少了几分锋芒,多了些沉稳。
  "那个位置会改变很多人。"
  陆白握住她的手:"不会改变我们。"
  年关将至,长安城张灯结彩。
  册封大典的阴霾渐渐散去,百姓们又恢复了往日的生活。济安堂前求诊的队伍排成长龙,宁清玥忙得脚不沾地。
  这日晌午,她正在后院分药,春桃慌慌张张跑来:"夫人!有个怪人非要见您,说是...说是您舅父!"
  宁清玥手一抖,药筛掉在地上。她母亲是独女,哪来的舅父?
  前堂站着个青袍道人,仙风道骨的模样,眼神却闪烁不定。
  见宁清玥出来,他立刻上前:"玥儿都长这么大了!上次见你还是襁褓中的娃娃..."
  "阁下认错人了。"宁清玥冷声道,"家母并无兄弟。"
  道人笑容不变:"周静姝确实没有兄弟,但她有位师兄。
  "突然压低声音,"比如...教她种红豆树的那位。"
  宁清玥心头巨震。母亲从未提过师门之事,这人如何知晓红豆树?
  "何事?"
  道人从袖中取出块玉佩,正是周静姝生前常戴的款式:
  "你母亲临终前托我照看你。如今时机成熟,特来告知她的真实身份。"
  他声称周静姝并非普通医女,而是南诏王族的隐秘血脉。
  当年为避祸逃至中原,却仍被仇家所害。
  "害她之人如今就在长安。"道人意有所指地看了眼内室,"正是陆白的师父,前太医院院使陈景云。"
  宁清玥如坠冰窟。
  陆白确实提过,他一身医术皆传自师父陈景云。若真如道人所言...
  "证据呢?"
  道人从怀中取出封信:"你母亲的亲笔。"
  信纸已经泛黄,但字迹确是周静姝的。
  内容大致与道人所说吻合,还提到红豆树其实是种古老的蛊,名为"相思劫"。
  "此蛊一旦成熟,宿主便会沦为施术者的傀儡。"道人叹息,"陆白接近你,恐怕另有所图..."
  宁清玥强自镇定:"若真如你所言,他为何屡次为我涉险?"
  "因为相思劫需要双方情根深种才能生效。"道人意味深长,"如今蛊已成,他随时可以..."
  话未说完,内室帘子突然掀起。
  陆白不知何时站在那儿,异色眼瞳冷若冰霜。
  "阁下好大的胆子。"
  道人脸色大变,转身就要逃。
  陆白袖中飞出一道银光,精准刺入他后颈。
  道人僵在原地,面容竟开始扭曲变化,最终露出张布满疤痕的脸!
  "西域易容术。"陆白冷笑,"毒教左护法,别来无恙。"
  假道人见身份败露,突然狂笑:"陆白,你以为赢了?教主已在阿满身上种下'子母蛊',只要一声令下..."
  陆白脸色骤变,飞身上前掐住他喉咙:"解药!"
  "没有解药!"假道人狞笑,"母蛊在教主手中,除非..."
  他忽然七窍流血,当场气绝。陆白探了探脉搏,沉声道:"咬碎了毒囊。"
  宁清玥还沉浸在震惊中:"阿满他..."
  "别怕。"陆白揽住她颤抖的肩膀,"我先检查一下。"
  阿满正在书房练字,见他们进来高兴地举起宣纸:"陆叔叔看我写的字!"
  陆白温柔地摸摸他发顶,指尖却悄悄按在孩子后颈。片刻后,他微不可察地松了口气:"暂时无碍。"
  回到内室,宁清玥才发觉后背全是冷汗:"西域人为何盯上阿满?"
  "因为他的血脉。"陆白取出那封假信烧毁,"匈奴王族与南诏王族的混血,是炼制'长生蛊'的最佳材料。"
  宁清玥突然想起什么,从妆奁底层取出赤玉簪:"母亲留给我的东西,会不会都另有玄机?"
  陆白接过簪子仔细端详,突然在簪头某处按了下。簪身竟裂开条细缝,露出里头卷着的薄绢!
  薄绢上密密麻麻写满南诏文字,还配着些古怪的图案。陆白辨认片刻,脸色越来越凝重。
  "是蛊术。"他指着其中一个图案,"这就是'相思劫'的真面目——并非控制人的邪术,而是以命换命的禁法。"
  原来周静姝早预料到女儿会遭遇不测,特意留下这门秘术。
  若一方濒死,另一方可借红豆树为媒介,以自身寿元相渡。
  "所以那日坠崖..."
  "我确实用了禁术。"陆白轻抚她腕间印记,"不过不是控制你,而是与你共享生命。"
  宁清玥眼眶发热,正要说些什么,前院突然传来春桃的尖叫。两人冲出去一看,只见春桃瘫坐在血泊中,怀中抱着奄奄一息的雪团!
  "有人...有人从墙外射箭..."春桃哭道,"雪团为保护阿满..."
  小猫雪白的皮毛已被鲜血浸透,却仍死死叼着个东西——半截染血的箭矢,箭头上缠着张字条:"子时,慈幼局古井,独往。否则母蛊发作。"
  宁清玥腿一软,被陆白扶住。他检查过箭矢,脸色阴沉如水:"是匈奴人的箭。"
  "他们不是..."
  "呼延厉虽死,其旧部仍在。"陆白轻抚雪团逐渐冰凉的身体,"这是要报仇。"
  夜幕降临,陆府笼罩在压抑的气氛中。
  雪团被葬在红豆树下,阿满哭成了泪人。宁清玥一边安抚孩子,一边偷瞄更漏——离子时只剩两个时辰了。
  "我去。"陆白突然道,"你留下保护阿满。"
  "可纸条上说要我独往..."
  "正因为如此,才更不能让你涉险。"陆白取出个瓷瓶,"这里是我用血髓珠残粉配的药,能暂时压制蛊毒。若我子时不归..."
  宁清玥捂住他的嘴:"我们一起想办法。"
  正说着,窗外突然传来熟悉的猫叫。
  两人推开窗,竟见榴火叼着个东西跳进来——是块沾血的布料,看花色像是从匈奴人衣服上撕下来的!
  "榴火,带路!"
  两人跟着小橘猫来到后院墙角。
  扒开枯草,露出个新鲜的狗洞,大小刚好容一人爬过。洞外是条隐蔽的小路,蜿蜒通向城西。
  "这不是去慈幼局的方向..."宁清玥疑惑道。
  陆白却恍然大悟:"调虎离山!他们真正的据点不在慈幼局!"
  沿小路追踪约莫一刻钟,前方出现座废弃的油坊。
  榴火蹿上墙头,冲里面"喵呜"一声。陆白将宁清玥拉到身后,自己悄悄摸到窗下。
  透过破败的窗棂,可见里头绑着几个孩子,都是八九岁年纪。
  阿满赫然在列,被单独捆在柱子上,嘴里塞着布团。
  "小狼崽,你爹当年害死我全家..."一个疤脸汉子正用刀尖挑起阿满下巴,"今天让你尝尝剥皮的滋味..."
  宁清玥差点惊叫出声,被陆白一把捂住嘴。他比了个手势,示意她看油坊另一侧——那里堆着数十个火油桶!
  "我数到三,你去救孩子。"陆白塞给她几枚药丸,"捏碎后撒向敌人,能致盲片刻。"
  宁清玥紧张地点头。陆白悄无声息地绕到油坊另一侧,她则摸到门边。
  "一、二、三!"
  陆白率先发难,银针如雨射向看守。
  宁清玥趁机冲进去,捏碎药丸撒向疤脸汉子。汉子惨叫捂眼,她立刻割断阿满的绳索。
  "清姨!"阿满扑进她怀里,"他们是坏人..."
  其他孩子也哭喊着求救。
  宁清玥正要带他们逃跑,门外突然传来杂乱的马蹄声——更多匈奴人到了!
  "走后面!"陆白踹开后窗,"快!"
  孩子们一个接一个爬出窗户。
  宁清玥抱着阿满殿后,刚翻出窗棂,就听见疤脸汉子歇斯底里的大笑:"谁都别想活!"
  他点燃了火油桶!
  "趴下!"陆白将宁清玥和阿满护在身下。
  震耳欲聋的爆炸声中,整个油坊化作火海。热浪灼得人皮肤生疼,飞溅的木屑像刀子般划过脸颊。
  等爆炸平息,宁清玥才发现陆白后背插着几块碎木,鲜血浸透了衣衫。
  阿满吓得直哭,却奇迹般地没受什么伤。
  "没事..."陆白勉强笑笑,"孩子们..."
  远处传来禁军的号角声。萧景琰的亲卫及时赶到,将受伤的孩子送往医馆。
  宁清玥简单为陆白包扎后,扶着他慢慢往回走。
  "你怎么知道他们在这里?"
  "榴火找到的。"陆白虚弱地笑笑,"动物的直觉有时比人准。"
  阿满突然指着陆白的袖子:"陆叔叔,有光..."
  宁清玥低头一看,陆白袖中确实透出微弱的红光。
  他取出光源——竟是那颗已经"耗尽灵力"的血髓珠!此刻它正一闪一闪地发着光,仿佛在呼应什么。
  "奇怪..."陆白皱眉,"除非..."
  他话未说完,远处突然传来一声凄厉的狼嚎。
  阿满猛地捂住锁骨:"疼..."
  狼头印记正在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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