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7章 不可直视！不可名状！

  柳元感受过两次死亡。
  第一次过去太长时间了，而且还是前一世的人类记忆，早就模糊了。
  甚至，前世所在世界的一些记忆，也开始忘却。
  他属于人类的情感与记忆，在原始古蛇的血脉冲刷下，逐渐淡化，消失在岁月之中。
  第二次，他被卷入混沌乱流。
  那一次，他感觉自己真的要死了。
  他的身躯已经开始腐朽，身上的蛇鳞都已经大片大片脱落，身上血痕累累，神魔真血洒落虚空，在他身后形成一片血海。
  而他的识海更是几乎枯竭。
  生命大道种子，空间大道种子，冰之大道种子都黯淡无光，灵韵消散了。
  就连柳元的原始古蛇灵魂都若隐若现，仿佛随时都会消散。
  那种感觉，柳元记忆深刻，且不敢忘却。
  也正是因为这一次，柳元彻底感悟了生命大道，一举推开了生命大道之门，完成蜕变。
  此刻，柳元回忆起死亡的感觉，他的意识周围也缓缓汇聚出一道道死亡之气。
  这些死亡之气与大门上的符文在呼应，在共鸣。
  仿佛是在确认身份一般，一股浩瀚的气机直冲柳元的意识。
  若是寻常时候，这股浩瀚的气机能直接冲散柳元的意识。
  但是这一次，柳元只感觉到一股无比温和的气机拂面吹来。
  像是同伴的轻抚，温柔中带着一股追思。
  “在生命中演化死亡，在死亡中重获新生。”
  “生死大道，本就相辅相成，难以割舍，脱离任何一方，都无法单独壮大。”
  柳元回忆起相关的神话传说。
  但凡是以掌控死亡形象出现的神灵或者鬼神，他们必定同时掌控着令亡魂复生的手段神通。
  同样，但凡是以掌控生命形象出现的神灵或者鬼神，他们也必定同时掌控着令生灵死亡的手段神通。
  柳元已经感悟了生命大道，且开始将生命法则本源之力转化为生命大道之力。
  因此，他与死亡大道天生亲近。
  呼呼呼！
  仿佛有清风吹来。
  一股浩瀚生机汇聚在柳元意识之上，仿佛是一只大手，在不断倾覆柳元的头顶。
  与此同时。
  柳元注视着死亡大道之门，原先那片破败死寂的世界消失不见。
  转而又浮现出另外一片世界。
  这片世界浩大无比，柳元竟然一眼看不穿。
  而且，这片世界中到处流淌着混沌之气，如同潮水一般，翻涌不停。
  柳元凝神，他的双眼绽放金光，极力远望，终于看到一片模糊的虚空。
  那是一片云海，汇聚在一起，形成一个庞大无比的蛋壳。
  蛋壳中不时闪烁着流光，极为璀璨绚烂。
  每一次流光闪烁，柳元都感觉到有大道气息弥漫而出。
  而且，这并非只有一种大道气息，也不是十种，而是千种，甚至更多。
  一些大道气息，柳元十分熟悉，甚至就有他感悟的生命大道气息。
  一些大道气息却十分陌生，柳元从未观摩过，也没有感受过这些大道气息的存在。
  柳元的目光穿越云海，看到了一座石碑。
  石碑高耸无比，仿佛贯穿了这片世界，如同这片世界的支柱，宏伟无比，坚毅不倒，亘古长存。
  石碑之上，流光灿灿，神韵缭绕，弥漫着无比神圣玄妙的气息。
  柳元看着这座石碑，只感觉在注视着这一片世界的意志。
  他甚至通过这座石碑，看到了上面镌刻的符文。
  每一道符文都各有玄妙，弥漫着诸多大道气息。
  柳元心神一震。
  这座石碑给他的感觉极为不凡。
  那上面镌刻着的符文，与死亡大道之门上的符文都极为相似，流露出来的本源之力几乎相同。
  “这座石碑是与死亡大道之门同一个等级的存在！”
  柳元骇然。
  随即便是狂喜。
  死亡大道之门是参悟死亡大道，迈入死亡大道之路的最后一道屏障。
  只要感悟了死亡大道，推开死亡大道之门，便能迈入死亡大道之路，成为死亡大道上的修行者。
  而这座石碑的本源气息竟然与死亡大道之门处于同一个层次。
  这是否意味着，这座石碑也与某一种大道息息相关？
  若是能够参悟上面的符文，便能够感悟那些大道，迈入大道之路？
  柳元凝聚意识，想要观摩得更加仔细。
  下一刻，石碑闪烁神光，仿若从九天垂落下来，通过死亡大道之门，直冲柳元的意识。
  刹那间，柳元识海中金光大放。
  一道璀璨无比，带着岁月的气息，古老神韵的神光在识海中轰然爆开。
  “混沌天碑！”
  这一刻，柳元知晓这座石碑的名称，也同时明白了它的来历。
  “这座石碑竟然位于混沌世界之中？”
  “混沌天碑，记录着混沌世界中诞生过的所有大道。”
  柳元目瞪口呆。
  这座混沌天碑带给他的震撼，比起之前第一次遇到扬眉的意志化身还要强大。
  毕竟，扬眉的存在，柳元早就有所预料。
  只是那一次他太过弱小，突然遇到扬眉的意志化身，有些惊慌。
  但是这一次，情况却截然不同。
  不管是前世的神话传说，还是这一世，原始古蛇的血脉传承记忆，乃至柳元吞噬过的杀戮蚁皇等混沌魔神的血脉传承记忆中，都不曾出现混沌天碑的记忆。
  它们根本就不知道混沌天碑是何等存在。
  甚至，柳元在看到混沌天碑的第一眼，还以为是那一片世界的支柱。
  砰砰砰！
  柳元的心脏不停跳动，浑身的神魔真血沸腾，不断涌动着。
  他体内的每一个细胞，每一条经络，每一个窍穴，都在颤动。
  柳元甚至不知道自己是在欣喜，还是在惊恐。
  他完全没有想到，自己在观摩死亡大道之门，致力于推开死亡大道之门的时候，竟然会无意间发现混沌天碑的存在。
  混沌天碑射出的金光，在柳元的识海中炸开。
  也让柳元瞬间明白了混沌天碑的来历和玄妙。
  混沌天碑，甚至比起混沌世界还要古老。
  混沌世界诞生之前，混沌天碑便已然存在。
  一片虚无之地，混沌天碑静静矗立着，如同一座神明，在守护着什么。
  而后，混沌世界诞生了。
  以混沌天碑为支柱，混沌世界不断朝外扩张膨胀，而且速度极快，且无比稳定。
  无尽岁月下来，混沌世界膨胀到何种地步，已经无人知晓。
  即便是混沌天碑，身处混沌世界中，也无法彻底丈量混沌世界的大小。
  混沌世界以混沌天碑为支柱，在不断膨胀的过程中，诞生的任何大道之力，都会被混沌天碑所记录。
  柳元认真看着混沌天碑，这才发现，上面的每一道符文，都对应着一条大道。
  他感受到了冰之大道，风之大道，金之大道的气息。
  也感受到了杀戮大道，吞噬大道，空间大道，生命大道的气息。
  每一条大道的气息都极为绵长古老，甚至比起死亡大道之门上的气息还要久远。
  隐约间，柳元甚至看到混沌天碑亿万万里之外，有无数道庞大的身影浮现。
  这些身影隐匿在云海之中，无比朦胧。
  柳元心神一凛。
  他知道，这些隐匿在云海中的身影便是混沌魔神。
  一道身影便是一尊混沌魔神。
  而这片云海浩浩荡荡，无边无际，随意一扫，隐匿的身影何止千万？
  几乎是无穷无尽！
  柳元倒吸一口冷气。
  他自穿越至今，所遇到过的混沌魔神屈指可数。
  可是，光是在混沌天碑外的云海中隐匿身影的混沌魔神，便无穷无尽。
  难道整个混沌世界的混沌魔神都跑到混沌天碑那里躲藏起来了吗？
  柳元想要看得更清楚，下一刻却是陡然惊悚起来。
  他看到了身躯超过千亿里，万亿里的混沌魔神。
  然而，这些他都有过预想。
  甚至，他曾经在肉山魔神的记忆中看到过两尊身躯超过亿万里的混沌魔神大战。
  可是，柳元竟然看到了一个头颅。
  这个头颅无比巨大，比起那些身躯高达亿万里的混沌魔神还要庞大。
  这个头颅每一次呼吸，都会卷起无尽混沌之气，令无边的气海都短暂的消散开来。
  甚至，他每一次呼吸，那些身躯高达亿万里的混沌魔神都摇摇欲坠，仿佛会被随时吹走。
  “混沌世界中竟然有如此庞大的混沌魔神？”
  “恐怕扬眉都没有这般庞大吧？”
  柳元惊骇了。
  他甚至怀疑这尊混沌魔神到底是不是真的。
  在他目前所接触到的混沌魔神之中，扬眉无疑是最为强大的。
  那股无比厚重的威压，煌煌如同大道意志，令柳元根本动弹不得。
  何况，扬眉的道场更是玄妙无比，诸般大道气息流转，俨然是一方小型世界。
  可是即便如此，那种震撼，也没有这颗头颅带给柳元的震撼强烈。
  “这是哪一尊混沌魔神？”
  柳元想要看穿这颗巨大头颅的真面目。
  可是下一刻，他便双眼泪流，只感觉双眼刺痛无比，眼前一片混沌，什么都看不见了。
  “不可直视！”
  柳元神魂妖皇，识海沸腾。
  他仅仅是想要看清那颗头颅的真面目，便如同触及到了某种禁忌，竟然在瞬间剥夺了他的视力。
  柳元想在心中回忆，却突然感觉自己的心脏骤然紧绷，仿佛被一只强有力的大手紧紧攥着，甚至要捏爆一般。
  “不可名状！”
  柳元的身躯瞬间紧绷，一股无尽的撕裂感瞬间传遍全身。
  他的每一颗细胞仿佛都要被捏爆。
  他的每一条经络都要被撕裂。
  他的每一个窍穴都要被轰碎。
  这种感觉，太过窒息了。
  他仅仅想要在心中回忆那个头颅的面目，便犹如碰到了禁忌。
  “不可直视！不可名状！”
  “那到底是什么存在？”
  柳元大口喘着粗气。
  他感觉自己已经到了死亡的边缘。
  这种感觉太过强烈了。
  他的身躯紧绷之下，全身血流不畅，一半身躯都开始腐朽僵硬起来。
  他的识海仿佛被人一拳捣碎一般，无尽的神念溃散开来。
  生命大道种子，空间大道种子，冰之大道种子上更是生出道道裂纹。
  死亡之城轰轰作响，城墙，城门和城楼都摇摇欲坠。
  城中的亡魂大军更是东倒西歪，七零八落，气息萎靡，再无之前雄壮的威势。
  “第三次了！”
  这是柳元第三次感受到死亡的气息，而且比起前两次还要强烈。
  柳元失去视力，连神念也无法感知到任何存在。
  此刻的他，就好像是一个瞎子，彻彻底底的瞎了，什么都看不到，什么都感知不到。
  五感，神念通通失效。
  柳元想要催动神念，激发生命大道之力，修复自己的伤势。
  可是他却感觉不到神念的存在，更加感觉不到生命大道之力的存在。
  此刻的他仿佛就是一个空壳，内部的一切生机都在腐朽，要湮灭。
  “难道就这样了？”
  “那到底是何等存在？”
  柳元暗淡了，他的意识开始沉沦。
  无数记忆如同纸片一般，随风飘扬，渐渐远去。
  黑暗，混沌。
  甚至，就连混沌珠与生命之树的气息，他都感受不到了。
  好像自己与混沌珠和生命之树之间的联系彻底断绝了。
  嗡嗡嗡！
  突然，一阵轻微的嗡鸣声响起。
  这道声音轻快，蕴含着极为欣喜的气息。
  好似对柳元的出现十分高兴。
  紧接着，柳元看到了一束金光。
  这束金光与之前在识海中炸开的金光不同，弥漫着温和的气息。
  这束金光涌入柳元的识海中，刹那间，仿佛万物复苏。
  柳元的视力恢复了，他的五感和神念也恢复了。
  他能够看清楚周围的一切，感知到混沌虚空的变化。
  他的身躯开始复苏，已经腐朽的一般身躯开始蜕变，重新绽放生机。
  识海中，生命大道种子，空间大道种子，冰之大道种子焕然一新，上面的裂纹全部消失不见，甚至弥漫出一道温润的光泽。
  死亡之城彻底稳固下来，城墙，城门和城楼仿佛更加雄伟高大。
  城中的亡魂大军恢复原状，气势磅礴，死气冲天。
  柳元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心中还在惊奇。
  死亡大道之门却是突然绽放死亡光辉。
  上面铭刻的无数符文仿佛活了过来一般，在演绎死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