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1章 宇文凌月倾心

  宇文青岩想要造反弑君？
  他身体猛地一震，霍然转身，惊诧无比。
  暗卫的情报碎片，被黄彦用最可能的逻辑串联起来——
  “亲手取首级”，“让叶凌看着我”，“撕开乌龟壳”。
  宇文青岩，莫非当真是感情被冲昏了头脑不成？
  叶凌沉默着。
  可这宇文青岩是被宇文镇当作接班人培养的义子，他在镇北军中声名赫赫，若是在战前贸然杀了他，势必会影响军心。
  但若是埋着这颗钉子……
  以他的身手，还真是格外棘手。
  实在是不好办。
  叶凌强行压下杀意。
  他闭上眼，胸膛深深起伏，再睁眼时，眼底的冰寒虽未褪尽，却多了几分审慎。
  “黄彦。”
  他的声音平静无波，听不出喜怒。
  “奴才在！”
  黄彦躬身，腰弯得更低，只等叶凌下旨。
  “此事，干系重大。”叶凌缓缓开口。
  “不可仅凭揣测只言片语就定下大将之罪。你且退下，加派得力人手，给朕死死盯住他。没有朕的旨意，绝不可擅动分毫！”
  黄彦心头一惊，陛下竟然没有……
  可那宇文青岩身手高强，在镇北军中威望又高，若不是提前动手，只会徒生变数。
  黄彦眼中闪过一丝不甘的阴鸷，但在叶凌不容置疑的威压下，只能低头：“奴才……遵旨！”
  叶凌接着开口说道：
  “即刻传宇文凌月！命她速来见朕！半刻不得延误！”
  “是！”
  黄彦领命，身影如鬼魅般悄无声息地滑入殿外阴影。
  殿内重归死寂。空气仿佛凝固成铅块，唯有烛火燃烧的噼啪声。
  约莫一炷香后，殿外传来急促却沉稳的脚步声，带着夜露的湿气和尘土的气息。
  殿门被推开，宇文凌月一身银亮的戎装大步踏入，甲叶铿锵。
  她刚从城墙巡视归来，眉宇间带着一丝驱不散的疲惫。
  “陛下深夜急召，有何军令？臣宇文凌月听旨！”
  “免礼。”叶凌抬手虚扶，目光扫过殿内侍立的奴才侍卫，“都退下。殿外十丈，无朕旨意，擅入者死！”
  “是！”
  众人迅速躬身退出，沉重的殿门缓缓合拢，将外界彻底隔绝。
  偌大的养心殿，只剩下叶凌与宇文凌月。
  叶凌没有迂回，他直接开口说道：
  “凌月，朕信你，如同信你父王。”
  “朕此刻只问你一句，宇文青岩此人，你如何看待？朕密探说，他恐有弑君之举。”
  “弑君？！”
  宇文凌月如遭雷击，瞳孔骤然缩成针尖，脸上的血色瞬间褪得一干二净。
  虽然她今日对宇文青岩无比严厉，虽然宇文青岩并非她的亲弟弟，可她却早已把宇文青岩当作了她的亲弟弟。
  不可能，绝对不可能。
  这小子胆再大再肥，也不可能做出此等忤逆之举。
  她猛地抬头，迎上叶凌那仿佛能洞穿一切虚妄的目光。
  “绝无可能！”
  她斩钉截铁地低吼出声，声音因极致的愤怒而微微发颤。
  她甚至忘了君臣之礼，猛地站起身，一步踏前，距离叶凌仅一步之遥，毫无畏惧地直视着叶凌的双眼：
  “陛下！”
  宇文凌月胸膛剧烈起伏，银甲的鳞片在烛光下反射着冷硬的光。
  “青岩虽不是父王亲生，但却是我父王倾注毕生心血培养镇北军继承人。父王曾言，青岩勇烈刚猛，有他年轻时的影子，而智谋眼光，更远胜其当年。”
  “他或许……或许对陛下过往心存芥蒂，对此次驰援京城的某些部署有所不解，心中郁结难平！这些，末将不否认！”
  “但……但他对大炎的忠诚，对军令的服从，绝无二心！此心，天地可鉴！”
  她的目光灼灼，带着恳切与近乎悲壮的决绝。
  “若他真有此等狼心狗肺之念……”
  宇文凌月猛地按住腰间剑柄，眼中杀意凛然。
  “无需陛下动手，臣女一定第一个拔剑，斩他于阵前！以正军法，以谢陛下信任！以告慰我宇文家列祖列宗之英灵！”
  宇文凌月言辞恳切。
  叶凌静静地听着，目光始终未曾离开宇文凌月的眼睛。
  信她么……
  疑人不用，疑人不用。
  若只是凭只言片语就在两军交战前定下大将之罪，对我方士气绝对是绝大的打击。
  他缓缓点了点头。
  “好。”
  “朕信你。”
  叶凌的声音恢复了往日的沉稳，带上了一丝不易察觉的释然。
  宇文凌月紧绷的肩膀在听到这三个字后终于放松。
  叶凌却又补充道，语气低沉而意味深长：
  “黄彦所报密探之言，朕压下了。朕再信他宇文青岩一次。”
  “你替朕多看着他点。莫让他行差踏错，更莫让他白白送了性命。”
  当宇文凌月听到叶凌亲口说“信”，一股巨大的暖流夹杂着难以言喻的欣慰涌上心头。
  面对弑君的可能，陛下竟然如此相信自己！
  但旋即曹忠三十万大军带来的沉重阴霾，如同的潮水般席卷而来。
  “陛下……”
  她轻声开口，打破了短暂的沉默，声音里有着连她自己都陌生的柔软。
  “我们……此战，能胜吗？”
  她问出了一个不该开口的问题。
  纵有千军万马，纵有高墙利弩，面对三十万虎狼之师碾压之势，哪怕是她父王宇文镇亲自坐镇，也难说取胜吧。
  如果是平日，哪怕取胜之机再渺茫，有其他人在，她也不会问这个问题。
  可今日叶凌问询她后所展现的信任，却让她心头蓦地打开，柔软起来。
  叶凌颇有些讶异，往日里见宇文凌月都是雷厉风行，虽不是男儿身，却远比一般男子还要果敢。
  此时身为镇北军统帅，守军大将，怎么在自己面前还扭扭捏捏，小女儿姿态起来？
  就在这忧虑弥漫、气氛凝滞的瞬间，叶凌身上那股沉寂的帝王之威骤然爆发！
  “胜？”
  “何须问能否？”
  他嘴角勾起一抹睥睨天下的弧度，眼中仿佛有万千星辰炸开。
  “朕说能胜，便能胜！”
  “三十万曹军，不过是朕登临绝巅之路的垫脚枯骨。”
  “若是败了，也无非以死告苍天罢了。”
  以死告苍天？
  陛下竟有如此决绝之意！
  叶凌的话瞬间穿透了宇文凌月心中的阴霾。
  她看着烛光下那张英俊冷峻，此刻却如同战神临凡般光芒万丈的脸庞，看着他深邃眼眸中那份仿佛能燃尽一切阻碍的璀璨光芒。
  这几日积压的崇拜、敬仰，以及那深埋心底、连她自己都未曾完全明了的，如同野草般疯狂滋长的情愫，再也无法抑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