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二章 回家

  “你想什么呢！”
  秦照今哭笑不得地看着张青云。
  张青云表情一僵，也觉得是自己想多了。
  “抱歉，我太激动了，口不择言。”
  他定了定心神，让自己冷静下来，随即看着秦照今的眼睛问道：“那是为什么？我要听真话！”
  秦照今红唇轻启，缓缓答道：“因为我要留在流放之地。”
  张青云大吃一惊：“为什么？”
  “他们是我们血脉相连的亲人，我身为医师，不能看着他们被寒毒折磨而无动于衷。他们过得实在太惨了，我要留下来，帮他们。”
  秦照今语气坚决，表明要留下的决心。
  张青云皱眉不解道：“我们不是已经找到解药了吗，带回去交给他们就好了呀，不需要你留下来。”
  秦照今摇头道：“还有太多的不确定。
  带出去繁殖的二代红火蚁是否还具备解毒功效？
  如果没有，他们怎么来这里捉红火蚁解毒？
  没有修为的他们，进到蚁窝里，根本就是给红火蚁送食物。
  而且，除了帮他们化解寒毒之苦，我还想帮他们把日子过好。
  全家冬天就只有一身破旧的棉衣。
  腰带勒得紧紧的，只为不让自己饿得太快，因为一天只有一顿饭，一顿饭只有一块青稞饼。
  萧家人跟我说，灭绝是他们最大的解脱和幸福。
  我不同意！
  他们只是想活下去，这有什么错？
  如果活着是错，那谁配活着？
  他萧家人在上层权贵的眼里，不也是活在苦难里吗？
  上层权贵在圣人眼里，不也在苦难里挣扎吗？
  难道圣人之下，都不配活？
  抱歉，说多了。”
  秦照今深吸一口气，压下激动的情绪。
  张青云怔怔地看着秦照今。
  既意外，又不意外。
  他从来都知道，这个看上去拒人于千里之外的冰冷姑娘，实则有一颗热情善良的心。
  但是没想到这个姑娘竟然能这么勇敢。
  别人都在想着法子逃离，她却要主动留下来，为了一群看似血脉相连，实则根本不认识的陌生人。
  秦照今缓和了下情绪后接着说道：“本来我不想与你说，想着等你离开那天，我们自然就分别了，但是经历这次劫难，让我真切体会到了人生无常，永远不知道意外和明天哪个先来。”
  “在充满未知的有限生命里，不能因为我的无声，给你的人生留下一个没有答案的困苦。”
  “对不起，让你错付了！”
  最后一句话说出口，秦照今的心猛地揪成了一团，很疼。
  正如她说的，她一直都知道张青云的心意，也喜欢。
  以前是，现在是，今后还是。
  可她要留下来，他们注定不能在一起了。
  “我——”
  “你不能留下！”
  秦照今知道张青云想说什么，所以不等张青云说出口就出声打断，“你非常优秀，未来可期，不要因为我而留下，不要让我的自私耽误你的大好人生，我不想愧疚一辈子。”
  张青云盯着秦照今的眼睛，沉默片刻后摇头一笑：“行吧。”
  秦照今松了口气，真怕张青云因为她留下而留下，那张青云的大好前程就全毁了，她真心希望张青云好。
  张青云道：“距离离开还有一个多月的时间，或许我们能想到一些好的办法，帮他们解决这些问题，到时候我们再认真地做个决定，可好？”
  秦照今点点头。
  不远处的黑暗里，被张青云的声音从睡梦中惊醒的萧山，听见秦照今的一番话，崇敬之情油然而生。
  圣人在哪里？
  这就是！
  对他们这些身负寒毒的人来说，秦照今就是圣人！
  萧山情绪激荡，久久不能平静。
  “所以，你一直都是喜欢我的？”
  张青云突然盯着秦照今的眼睛问道。
  秦照今怔了下，脸上飞起两朵红晕，羞涩地低下头。
  瞧着秦照今默认的样子，张青云不禁心花怒放，又道：“你说不想让我心里留下遗憾，可我追求了你这么久，就连灵儿都天天骂我舔狗，你能不能给我一点补偿，让我不留遗憾？”
  “你想…想要什么补偿？”秦照今小声问道。
  “让我…亲一口。”
  秦照今沉默。
  好一会儿，缓缓抬起头，脸颊羞红，闭起双眸。
  任君采撷！
  张青云瞧着那诱人的红唇，心弦激荡，上前一步，双手捧着秦照今的脑袋，低头狠狠地亲了上去。
  秦照今嘤咛一声，慢慢地做出了回应。
  这一口亲得时间有点长。
  ……
  一觉醒来。
  吃过饭，秦照今没再继续拉着萧山实验，而是和张青云加入寻找出口的队伍。
  萧山则负责盯着蚁群，捕捉粉红红火蚁。
  一天过去，萧山抓到了两只粉红蚂蚁，并借助红火蚁的螫咬，几乎清除了体内所有寒毒，就连经脉和丹田里沉积的老寒毒都清除了。
  就在他兴奋地以为自己可以修炼了时，立刻有新的寒毒从血脉里滋生，虽然量很少，但占据了经脉和丹田。
  顿时让他颓丧。
  知道除非有办法根除寒毒，否则自己这辈子是不能修炼了。
  张青云几人却是无功而返。
  出不去的恐惧愈加沉重地笼上众人心头，感觉出口可能是被他们无法识破的迷阵遮住了，真要被困死在蚁窝里了。
  压抑的气氛让大家不想说话。
  饭也没吃几口。
  拖着疲惫的身躯睡了一觉，起来继续寻找出口。
  好消息骤然降临。
  他们终于找到了那个葫芦状洞窟，然后顺着进来时的路线，拐了四五个弯就找到了出口。
  外面太阳高悬，正值晌午。
  每个人用棉衣包裹了一些红火蚁和幼虫，然后离开了蚁巢，堵住洞口。
  因为纳戒里无法存放活物，只能把红火蚁背在身上。
  担心蚁后和幼虫冻死，他们将其贴胸揣着。
  然后踏上返程的路。
  当他们离开寒煞山脉，与等在山脉外围，看守马匹的人汇合时，赫然得知今天已经是二月初一，立刻马不停蹄地往回赶。
  深夜方赶到家里。
  萧山把分配给萧家村的蚁后和幼虫交给张青云照顾，只带着一级成年的火红蚁回萧家村。
  远远的，萧山就看到村口有一朵火星一明一暗，一猜便知是阿爹正蹲在石头蹲上抽烟袋。
  正是萧万虎。
  按照萧山的计划，他们今晚就要行动，可萧山一直没回来，让他十分焦虑。
  “是小山吗？”
  萧万虎听见疾驰而来的马蹄声，立刻起身迎了上去。
  “阿爹，是我。”
  萧山答应着。
  说话间，便已策马奔到跟前。
  萧山翻身下马，上前握住萧万虎的手，掩不住激动地说道：“阿爹，我们找到化解寒毒的法子了！”
  “啊，真的吗？”
  萧万虎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真的！”
  萧山肯定地点点头，“阿爹，快去把男人们叫到祠堂，我给他们化解一些寒毒，然后开始行动。”
  带回来的红火蚁数量有限，只能先帮一部分人化解寒毒。
  萧万虎立刻转身奔向各家。
  萧山骑马回到家里，向娘亲报个平安，并委托其喂一下马，自己背着装有红火蚁的棉袄去祠堂。
  萧家村一共有三百零五口人。
  十六岁以上的成年男子只有八十七人。
  女人远多于男人。
  因为娶的外姓女人，除过张、秦、朱三家的，都没有寒煞诅咒，寿命相对长一些。
  男人们全都被萧万虎喊到了祠堂。
  不过，眼下村子里每个人都有棉衣棉鞋穿，听到消息后，一些爱凑热闹的婆娘和孩子也跟了过来，但马上就被萧万虎撵走了。
  接下来他们要商量行动计划，人多眼杂。
  萧山背着两大兜红火蚁最后走进祠堂。
  嘈杂的声音停了下来，八十七个男人一起看向萧山，眼神里充满好奇，因为刚刚萧万虎跟他们说，萧山要宣布一个天大的好消息。
  萧山带上房门，目光扫视一圈，看见每个人脸上的气色都比半个月前好多了，清瘦的脸颊上都挂起了肉。
  “山子，是什么天大的好消息，快跟我们讲讲。”
  萧云想等不及地出声催促。
  萧山目光一沉，脸色一下严肃起来。
  众人看见萧山的脸色变化，心里不自主地一紧。
  “我要把族谱和徽章抢回来，谁赞成，谁反对？”
  萧山扫视众人，声音低沉地问道。
  萧万虎道：“老规矩，举手表决。”
  说完，第一个举起手。
  “抢，必须抢！”
  年纪最大，今年四十七岁，却苍老的像六七十岁的萧有贵，猛地举起干枯如柴的右手。
  “我赞同！”
  “干他娘的！”
  “……”
  众人纷纷举手。
  有几个本不想举的，可是看到大家都举手了，也就举了起来。
  日子刚好过，他们害怕失去。
  萧万虎扫了眼，宣布道：“全票通过，抢！”
  说完，看向萧山。
  萧山从门旁捡起一块石子，走到众人面前蹲下，说道：“咱们今晚就开始行动。”
  然后捏着石子在地上画了起来。
  很快就画出一个简单的地形图。
  “我明天会去黑石城找他们比武，把族谱和徽章从他们手里赢回来，他们肯定气不过，但碍于颜面，不会明着对我动手，我猜他们极可能晚上杀过来。”
  “等会儿我们马上收拾东西，全村老少躲进大风山。”
  “大风山西面半山腰有个山洞，大爷爷，您应该知道位置吧？”
  萧山用石子点在地图一处，看向年长的萧有贵问道。
  “知道。”
  萧有贵答道。
  “您负责把女人和孩子带到山洞里躲起来。自强大伯、于玉才大伯、富贵二伯……”
  萧山一连点了二十个人的名字，“你们一起协助大爷爷。在明天天黑之前，能赶到山洞吗？”
  “能！”
  萧有贵使劲点点头，“拼上我这身老骨头，抬我也把大家抬进山洞。”
  萧自强皱眉道：“今晚出发，明天天黑前肯定能赶过去，可是山里都是雪，一路留下脚印，他们一下就能找到我们。”
  萧山笑道：“就是要让他们看到我们的脚印。谁知道这里是哪里？”
  他捏着石子从通往大风山山洞的主路线上画出一条支线，点在一个位置。
  “我知道！”
  一人举手说道，“是驼背坡！”
  “对！”
  萧山看向说话之人，“驼背坡下有一个夹道，如果在夹道里铺上大网，有两三个人骑马而来，你用几个人能把网拉起，网住他们？”
  那人皱眉沉吟道：“如果不用吊起来，只是网住，五个人足以。”
  说着，他猛地转头看向萧万虎，带着恍然之色惊呼道：“族长，这些天你让我们不停结网，说捕猎用，原来是捕这个猎啊。”
  萧万虎点头笑道：“没错！”
  萧山道：“我给你十个人。”
  说着又捏着石子在主道上画出一条支线，问道：“谁知道这是哪里？”
  “我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