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六十三章 相见欢

  "怎么站在风口？"他快步上前，解下披风裹住她单薄的身子，"当心着凉。"
  肖九仪笑了笑，顺势靠进他怀里，闻着他身上熟悉的松木气息，眼眶突然有些发热。
  她急忙眨了眨眼，仰头笑道："今日朝中可还顺利？"
  陆肃尧揽着她往屋里走，眉头微蹙："三日后就要启程了。"
  他顿了顿，低头看她，"这一去，少则三年，多则……我也说不准。"
  "我知道。"肖九仪打断他，手指轻轻按在他唇上，"我等你回来。"
  晚膳后，两人来到庭院中的梨树下。
  春末的梨花已开始凋零，风一吹便纷纷扬扬地落下，像一场温柔的雪。
  陆肃尧取来一壶梨花酿，斟满两只玉杯。
  "记得我们第一次喝酒吗？"他笑着问，将其中一杯递给她。
  肖九仪接过，指尖与他轻轻相触："在皇兄书堂内，你偷了皇兄的酒，不要命的灌给我喝，结果咱俩都醉得不省人事。"
  他们相视一笑，同时举杯。
  酒液入喉，带着梨花的清甜，却掩不住心底的苦涩。
  肖九仪借着饮酒的动作，悄悄拭去眼角的湿意。
  "仪儿，这次出征……"陆肃尧突然开口，却又停住，只是紧紧握住她的手，"我一定会平安回来。"
  肖九仪望着他坚毅的侧脸，在月光下镀着一层银辉。
  她多想告诉他，他们即将有一个孩子，可话到嘴边却变成了："陆肃尧，我信你。"
  夜深了，陆肃尧轻轻抱起已经睡着的肖九仪回到寝殿。
  他小心翼翼地将她放在床榻上，为她掖好被角，然后坐在床边久久凝视她的睡颜。
  月光透过纱帐，在肖九仪的脸上投下斑驳的光影。
  陆肃尧伸手轻轻抚过她的眉眼，像是要把她的样子刻进心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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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陆肃尧离开的那天清晨，天还没亮。他轻手轻脚地起身，穿戴整齐后回到床前。
  肖九仪似乎睡得很熟，呼吸均匀而绵长。
  他俯身在她额间落下一吻，嘴唇轻轻碰触她微凉的肌肤。
  "仪儿，等我回来。"他低声道，声音轻得几乎听不见。
  转身时，他的铠甲发出轻微的碰撞声。
  走到门口，他忍不住又回头看了一眼。
  肖九仪依然安静地躺着，仿佛对离别毫无知觉。他深吸一口气，推门而出。
  门关上的瞬间，肖九仪睁开了眼睛。
  泪水早已浸湿了枕畔。
  她死死咬住嘴唇，不让自己哭出声来。
  直到殿外传来脚步声渐行渐远，她才猛地坐起身，裹上衣服冲了出去。
  "陆肃尧！"
  她跑到殿门外，看见他骑在马上，背影挺拔如松。
  听到喊声，他勒马回头，晨光中他的面容有些模糊。
  "你平安回来，"她哽咽着喊道，声音在空旷的府内格外清晰，"我给你一个惊喜！"
  陆肃尧怔了怔，随即露出一个温暖的笑容。
  他举起手挥了挥，然后出了府门，翻身上马，消失在晨雾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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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日子一天天过去，肖九仪的肚子渐渐隆起。
  最初的孕吐让她整日昏沉，后来胎动渐强，她常常抚着小腹，轻声与腹中的孩子说话。
  "你爹爹是个英雄，"她柔声道，"他一定会平安回来的。"
  随着月份增大，她的身子越来越重。
  夜里常常腿抽筋疼醒，却再没有人会像陆肃尧那样，立即醒来为她揉腿。
  她只能自己咬牙忍着，等疼痛过去。
  第九个月的一个雨夜，阵痛突然来袭。
  起初她还能忍耐，后来疼痛越来越剧烈，像有千万把刀在腹中搅动。
  兰芷慌忙请来太医和产婆，整个府邸灯火通明。
  "公主，用力啊！"产婆焦急的声音在耳边响起。
  肖九仪浑身被汗水浸透，双手死死抓着床单。
  她已经疼了整整一天一夜，力气几乎耗尽。
  恍惚间，她似乎看见了陆肃尧的脸，他在对她笑，在对她说话。
  "仪儿，你定要等我回来……"
  "啊——！"她发出一声撕心裂肺的喊叫，用尽最后的力气。
  一声响亮的婴儿啼哭划破夜空。
  "是个小公子！"产婆喜极而泣，"公主，是个健康的公子！"
  肖九仪虚弱地笑了笑，眼泪顺着眼角滑落。
  她勉强抬起手，轻轻碰了碰孩子红扑扑的小脸。
  "君安……"她气若游丝地笑了一声，"叫他陆君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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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五年后的春天，一支凯旋的队伍缓缓驶入京城。
  为首的将军骑着一匹黑色战马，铠甲在阳光下闪闪发光。
  街道两旁挤满了欢迎的百姓，欢呼声此起彼伏。
  陆肃尧面容比离开时更加坚毅，眼角添了几道细纹。
  他环顾四周，寻找着那个日思夜想的身影，却始终没有看到。
  队伍行至皇宫，接受完封赏后，陆肃尧迫不及待地策马回府。
  远远地，他看见府门前站着几个人。随着距离拉近，他的心跳越来越快。
  肖九仪穿着一袭淡青色的衣裙，比记忆中更加清瘦。
  她手里牵着一个小男孩，约莫四五岁的样子，正仰着头好奇地张望。
  陆肃尧勒住马，几乎是从马背上跳下来的。
  他站在原地，突然不敢上前，生怕这是一场梦。
  "爹爹！"小男孩突然挣脱肖九仪的手，朝他跑来。
  陆肃尧愣住了。
  他蹲下身，接住扑过来的小人儿。
  孩子有着和他一样的眉眼，正仰着小脸好奇地打量他。
  "你是爹爹吗？"孩子天真地问，"娘亲说，爹爹是天下最厉害的大将军。"
  陆肃尧喉咙发紧，抬头看向缓步走来的肖九仪。
  她的眼中含着泪，嘴角却带着温柔的笑。
  "我答应过给你一个惊喜。"她轻声道。
  陆肃尧站起身，一把将她和孩子都搂进怀里。
  他的铠甲冰凉坚硬，却掩不住胸膛里那颗炽热跳动的心。
  "他叫陆君安。"肖九仪缓缓道。
  "君安，陆君安……"他喃喃念着孩子的名字，声音哽咽，"好名字。"
  肖九仪靠在他肩头，闭上眼睛。
  五年的等待，五年的思念，在这一刻都有了归处。
  春风拂过，庭院里的梨花又一次盛开，洁白的花瓣纷纷扬扬地落下，属于他们的故事，永远在继续。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