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灵州墙头草

  周护法话音未落，整个长老堂内顿时一片哗然。
  五长老拍案而起，赤红须发根根倒竖，怒喝道：“放肆！烛龙秘境自古以来便由我离山主导，何时轮到你们九霄剑阁指手画脚？”
  三长老轻抚长须，眼中精光闪烁，沉声道：“周护法此言差矣。烛龙秘境一事，我离山从未让步过，贵阁想要主导此次秘境之行，未免太过异想天开。”
  周护法不慌不忙地从袖中取出一枚玉简，轻轻放在案几上，脸上带着意味深长的笑容。
  “各位长老且先息怒，请看此物。这是东天灵州七大宗门联名签署的契约，其中自然包括我九霄剑阁。”
  大长老浑浊的眼中闪过一丝寒芒，抬手一招，那玉简便凌空飞入掌中。
  神识扫过，脸色顿时阴沉如水，冷声道：“好一个七派联名！看来你们早有预谋。”
  他缓缓放下玉简，苍老的手指在案几上轻轻敲击，发出沉闷的声响，整个大殿的气氛顿时凝重起来。
  “周护法，”大长老声音低沉如雷，“若我离山执意不同意以试剑大会决定秘境主导权，你们当如何？”
  周护法脸上依旧挂着那副圆滑的笑容，只是眼中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冷意。
  “大长老明鉴。若无七派合力相助，单凭如今的离山，怕是难以开启烛龙秘境吧？”
  他慢条斯理地整了整衣袖，语气愈发温和，却暗藏锋芒：“若离山执意不从，那这次烛龙秘境……恐怕我们七派就爱莫能助了。”
  话音落下，整个长老堂内的空气仿佛瞬间凝固。
  半步天尊级别的秘境机缘，七派竟能如此轻易地说放弃就放弃，这般决绝的态度只能说明一个问题——
  那就是九霄剑阁为了这次行动，拿出了足够比拟在烛龙秘境的机缘！
  五长老怒极反笑：“好一个爱莫能助！你们这是要断了离山的根基！”
  周护法不卑不亢：“五长老言重了。我等只是觉得，既然离山如今人才凋零，不如让更有能力的门派来主导秘境。这也是为了天下修士着想。”
  他特意在“人才凋零”四字上加重了语气。
  三长老突然冷笑：“周护法莫非忘了，当年是谁给了你们一个进入秘境的机会？”
  周护法面色微变，但很快恢复如常：“三长老说的是。正因如此，我们才给了离山参与试剑大会的机会，而不是……直接剥夺资格。”
  话音未落，长老堂沉重的青铜大门突然“吱呀”一声被推开。
  陈传生负手而立，缓步踏入。
  “九霄剑阁还是这般德行，狗改不了吃屎。”他的声音不疾不徐，却字字如刀，“一有机会就想着背刺旧主，当真是半点长进都没有。”
  他嘴角勾起一抹讥诮的弧度，继续道：“灵州墙头草……呵，当年这个外号，果然没有给错你们。”
  此言一出，整个长老堂内气氛骤然凝固。
  九霄剑阁的两人脸色瞬间铁青，额头青筋暴起。
  而离山众长老虽然表面严肃，眼中却都闪过一丝快意。
  五长老更是差点没憋住笑，赤红的胡须不住抖动，连忙端起茶杯掩饰。
  这个尘封已久的称号，勾起了在场所有人对那段往事的记忆。
  数十万年前，东天灵州爆发了一场惊天动地的内乱。
  正是在那场浩劫中，“灵州墙头草”这个外号被牢牢地钉在了九霄剑阁的头上。
  当年谁人不知，九霄剑阁的前身本是东天灵州第一宗门藏剑谷的分支。
  可就在藏剑谷危难之际，他们非但没有同仇敌忾，反而勾结外敌，里应外合，亲手将昔日的宗主一脉屠戮殆尽。
  那一夜，藏剑谷的剑阁燃起冲天大火，无数传承千年的剑道典籍付之一炬。
  九霄剑阁却趁机窃取了藏剑谷最核心的剑道传承，这才奠定了后来东天灵州三大剑门之一的地位。
  更令人不齿的是，在九霄剑阁尚未崛起之时，他们如同墙头之草，在各大势力间摇摆不定。
  今日投靠这个宗门，明日又转投那个世家。
  甚至一度卑躬屈膝地想要依附离山剑派。
  可惜离山剑派向来重信守诺，对这种反复无常的小人做派深恶痛绝。
  当时的离山掌门只冷冷地回了一句：“我离山剑派，不与鼠辈为伍。”
  正是这句话，让九霄剑阁怀恨在心。
  后来他们侥幸逃过灭门之祸，便处处与离山作对。
  两派之间的恩怨，就此结下。
  司徒皓月闻言，左眼陡然迸射出一道银芒，周身灵力暴涌。
  “你找死！”他对着陈传生猛的一掌拍出。
  掌心瞬间凝聚出一道璀璨的银月印记，带着凌厉的破空之声直袭其面门。
  “少年人，还是不要太狠辣为好。”
  大长老一声冷哼，袖袍轻挥。
  一道无形的气墙瞬间在陈传生身前凝聚，司徒皓月的掌力撞在上面，发出“轰”的一声巨响。
  “噗——”司徒皓月闷哼一声，身形倒飞而出，嘴角溢出一丝鲜血。
  周护法连忙扶住司徒皓月，脸色铁青。
  “离山这是什么意思？我们九霄剑阁带着诚意而来，你们竟敢出手伤人？”
  五长老捋着赤红长须，慢悠悠道：“周护法此言差矣。分明是你家少阁主先动手，大长老不过是略施惩戒罢了。”
  “至于传生……这孩子初入修行界，尚不懂规矩，老夫自会严加管教。”
  他转向陈传生，故意板起脸来：“传生，还不快向九霄剑阁赔礼？”
  陈传生从容不迫地整了整衣袖，朝司徒皓月微微拱手。
  “是在下失礼了。”他嘴角噙着一抹意味深长的笑意，“有些话，确实不该当着这么多人的面说。”
  “好，很好。”周护法眯起眼睛，目光在陈传生身上游走，“听说你就是离山这一代的大师兄？”
  “正是。”陈传生转头望去，“不知周护法有何指教？”
  周护法眯起浑浊的老眼，将陈传生从头到脚细细打量了一番，突然发出一声意味深长的嗤笑。
  “呵……老夫原以为江湖传言不过是无稽之谈，没想到……”他故意拖长声调，眼中闪烁着毫不掩饰的轻蔑，“没想到堂堂离山剑派的大师兄，竟真是个连半点修为都没有的凡夫俗子？”
  殿内霎时鸦雀无声，连呼吸声都清晰可闻。
  周护法摇头晃脑，语气中满是讥诮：“真是令人唏嘘啊，昔日威震东天灵州的离山剑派，如今竟沦落到让一个凡人来当大师兄的地步。”
  他捋着胡须，意味深长地环视四周，“当真是……江河日下啊。”
  周护法话音未落，殿内顿时响起此起彼伏的窃窃私语。
  几位九霄剑阁的年轻弟子交头接耳，看向陈传生的眼神中满是轻蔑与怀疑。
  “一个凡人也配当大师兄？”
  “难怪这些年离山日渐式微……”
  “听说他连最基本的引气入体都做不到……”
  这些刻意压低却又刚好能让所有人听见的议论，在殿内回荡。
  司徒皓月见状，脸上浮现出得意的狞笑，他随手抹去嘴角的血迹，阴阳怪气地说道：“周护法，您这话说得太重了。说不定这位‘大师兄’真有什么过人之处呢？”
  他故意顿了顿，“比如……特别擅长端茶递水？”
  殿内顿时爆发出一阵刺耳的哄笑。
  而发出笑声的，正是九霄剑阁的随行弟子，有人甚至夸张地捂着肚子，眼角都笑出了泪花。
  五长老气的赤红须发根根倒竖，正要拍案而起，却被大长老一个眼神制止。
  关于登剑路和葬天剑认主之事，他早已下令严防死守，绝不能让九霄剑阁看出端倪。
  而陈传生始终神色如常，仿佛这些刺耳的嘲讽与他无关。
  他负手而立，目光平静地望向殿外，嘴角那抹若有似无的笑意始终未变。
  周护法走到司徒皓月身旁，故作大度的摆摆手。
  “少阁主，话不能这么说。离山既然选他当大师兄，想必……”他故意顿了顿，“想必是实在找不出更合适的人选了。”
  司徒皓月闻言，笑得更加放肆。
  “也对，毕竟现在的离山，连个像样的弟子都拿不出手了。”他转向陈传生，眼中满是轻蔑，“喂，废物，你该不会是靠给长老们端洗脚水才当上大师兄的吧？”
  陈传生依旧不恼，只是轻轻抚摸着腰间的葬天剑，嘴角挂着若有似无的笑意。
  见陈传生毫无反应，司徒皓月更加得意。
  “怎么？连回嘴的勇气都没有吗？”
  “少阁主，何必跟一个废物一般见识。”周护法阴冷地笑着，“既然是大师兄，那么必然会参加试剑大会，到时候，你再收拾他也不迟。”
  司徒皓月恶狠狠地盯着陈传生：“废物，你给我等着！到了试剑大会，我看你还能躲到哪里去！到时候，我会让你后悔出生在这个世上！”
  他说完，猛地甩袖转身，大步朝殿外走去。
  周护法紧随其后，临走时还不忘嘲讽：“离山真是越来越出息了，连个像样的大师兄都选不出来。看来这次烛龙秘境，确实该换人主导了。”
  待九霄剑阁的人离开后，殿内一片寂静。
  五长老气得直跺脚：“岂有此理！简直欺人太甚！”
  大长老却意味深长地看向陈传生：“传生，你……”
  陈传生微微一笑：“大长老放心，弟子心中有数。”
  他望向殿外远去的背影，眼中闪过一丝寒芒。
  “试剑大会……我很期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