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4章 贪杀

  狂风裹胁着黄沙，乌云压盖了整个天空。
  战戟与长刀相撞，发出金属的嘶鸣；
  利斧劈砍在青铜盾牌，摩擦出刺目的火花。
  右脚迈出，踩在半凝固的血泊中，泥土掺杂着血液，腥臭、粘稠，如同踏在腐烂的皮囊上。
  身旁，无时无刻传来的哀嚎，战马的长啸，都在反复折磨着杨辰的每一根神经。
  拿着长刀的手在微微发抖，身上溅射的血液，干涸形成新的盔甲。
  这场厮杀，他已经经历了不知道多少次，也不知道死亡了多少次。
  或许是十次，或许是三十次，或许是五十次，或许是更多。
  起初，他只是在山洞内，注视墙壁上遗留的壁画。
  想尽快从壁画上中领悟到圣意，结束试炼，离开传承秘境。
  虽然杨辰也不知道所谓的圣意到底是什么，但想来应该是某种意志的传承。
  而就在杨辰看着壁画，怔怔出神之际，耳边突然传来杂乱的喊杀声。
  抬头四望，杨辰惊恐地发现，自己竟在不知不觉间，被传送到了眼前这个鬼地方。
  一处战场！一处正在交战的战场！有着百万大军厮杀的战场！
  而杨辰，成为了战场中一个毫不起眼的普通士卒。
  战场中的厮杀，很快波及了杨辰。
  数名身着甲胄的士兵，手持长枪朝他冲了过来。
  杨辰本能的挥动长刀，想要调动体内灵力，施展上品功法。
  然而下一秒，长枪刺入了他的体内，杨辰一脸的错愕，震惊；
  自己的体内竟然没有一丝灵力，无法施展上品功法，变成了一个彻头彻尾的普通人。
  长枪刺穿甲胄，洞穿血肉，拔出时带起一片血雾。
  感受着温热的鲜血流逝，杨辰的身体逐渐冰冷，意识模糊……
  下一秒，杨辰猛然惊醒，被洞穿的身体恢复如初，仿佛刚刚发生的一切，不过是一场幻觉。
  但记忆中身体被贯穿的疼痛，死亡时的绝望，让杨辰真切意识到，刚刚发生的一切绝对不是幻觉。
  还不等杨辰从刚刚的死亡阴影中回过神来，又是数名身穿甲胄的士兵将他围了起来。
  这次杨辰并没有调动体内灵力，也没有施展上品功法。
  只是如同普通人一般，挥舞长刀战斗。
  交手十余次，在斩杀两名敌人之后，杨辰再次被一剑贯穿了身体。
  疼痛，死亡，轮回……
  周而复始……
  就这样，从最开始的错愕迷茫，再经历了一轮轮厮杀，无数次死亡后。
  杨辰渐渐明过来，这里是墙壁上的画中世界；
  是圣武境强者，用大神通的创造的一处虚幻空间，而这一切都是由圣武境强者意念所演化。
  只是想通了这些，并不能改变杨辰眼下的遭遇。
  经历了太多次的死亡，轮回，杨辰的意志已经有些麻木；
  渐渐地，他开始分不清自己正在经历的厮杀是虚幻，还是现实。
  耳边传来的只有金戈铁马，只有厮杀和哀嚎……
  什么是战场？没有真正上过战场的人，可能会觉得战场是雄兵百万，一声令下：创千秋大业，立不世之功。
  是万人之中七进七出，取敌将首级。
  是一身转战三千里，一剑曾挡百万师。
  然而，真正的战场其实是绝望；是厮杀到麻木后的绝望。
  随着又一次挥动长刀，人头飞起，是敌人的人头，也是自己的人头。
  死亡后重生的杨辰，身体恢复如初，体力恢复如初。
  唯一无法恢复，且不断被折磨的，只有他的精神与意志。
  在又一次经历了死亡之后，杨辰开始沉思，第三关的试炼究竟是为了什么。
  磨炼自己的意志？那为什么要不断地经历死亡！
  让自己提前直面死亡，减少对死亡的恐惧？
  可这里明明是虚幻的，死亡的感觉虽然真实，但终归可以复活。
  而且，在杨辰看来，真正的强者应该如同三师兄所说的一般，有一颗无敌之心。
  有天上地下，唯我独尊的信念。
  试问哪个绝世强者，会因为恐惧死亡，而磨炼自己面对死亡的意志。
  杨辰想不通第三关的试炼，也不知道何为圣意……
  再一次举起长刀，杨辰看着身前永远也杀不完敌人。
  尸骨堆积如山，何止百万。
  而就是这样一副地狱景象，所有厮杀的士兵，却是置若罔闻。
  在他们的眼中似乎只有厮杀，斩杀眼前所能见到的所有敌人。
  杀！杀！杀！
  一声声杀在耳边回响，这天地间似乎只有杀意，除此之外再无任何其他意志。
  一刀斩断敌人刺来的长枪，杨辰盯着对方赤红的双眸，吼道：“为什么要杀？”
  杀！杀！
  又是一声声杀，从对方口中吐出。
  杨辰劈刀横砍，斩下对方的人头。
  又一具尸体倒在了地上，杨辰并没有从对方口中得到自己想要的答案。
  身形一晃，杨辰再次震落一名敌人手中的长剑，高声质问：“你为什么要杀。”
  回答他的依然只有一个字，杀！
  杨辰没有丝毫犹豫，一刀斩落，尸首一分为二。
  圣意，战场，厮杀……
  杨辰嘴里反复念叨，咀嚼字中含义。
  突然，他似乎明白了什么……
  下一秒，杨辰的身体再次被洞穿，一支飞来的羽箭插在了杨辰的胸口。
  杨辰抬眼看去，看到不远处的一名士兵，举着长弓对准自己，而他的嘴里，也是重复着那个字，杀！
  回想起被自己杀掉的敌人，再看向将自己杀死的人。
  所有人都在重复着一个字，杀。
  我杀了他，他又杀了我，还会有另一个人，杀了他。
  杀，为止杀……
  这一瞬间，杨辰心中的迷雾散开，豁然开朗。
  心脏被射穿的疼痛，也压抑不住杨辰此时嘴角的笑容。
  他明白了，彻底明白了，这第三关的试炼，没有所谓的意义，也没有所谓的传承。
  一切不过是四个字：以杀止杀。
  笑容随身体生机的消失而凝固，下一秒杨辰陡然睁开双眸。
  此刻的他，眼中再没了先前的麻木，迷茫，乃至恐惧，取而代之的是疯狂，对杀戮近乎渴求的疯狂。
  嘴角裂起一抹疯狂、病态的笑容，杨辰同数百万征战的士兵一般，手持长刀冲杀上前。
  此时此刻，他的嘴里也只重复呢喃着一个字，杀！
  以杀止杀……为证杀道圣意
  第一境：贪杀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