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妈！

    我听见院门吱呀作响。月光从门缝漏进来，在地上投出一道扭曲的影子。李婆子佝偻着背跨过门槛，手里提着个褪色的蓝布包袱，包袱角正往下滴着暗红色的液体。
    “奶奶！”我刚要起身，突然僵在原地——在李婆子身后，两行湿漉漉的血脚印正顺着青砖地面蜿蜒。那脚印小巧玲珑，分明是双三寸金莲。
    李婆子反手将门闩插死，包袱里的接阴刀突然剧烈震动。她浑浊的眼珠转向西厢房，那里是我暂住的屋子。月光透过窗纸，在墙上映出个怀抱婴儿的女人剪影。
    “造孽啊......”李婆子抓起案头香灰撒向空中，灰烬竟在半空凝成个‘怨’字。她枯瘦的手指掐住我手腕，脉搏处赫然显出三道青紫色指痕，“你碰过阴江水了？”
    我正要开口，院中老槐树突然疯狂摇晃。树叶摩擦声里夹杂着婴孩啼哭，那声音越来越近，最后停在窗棂外。窗纸上缓缓浮现一张被水泡胀的脸，浮肿的眼皮下翻着死鱼般的眼白。
    “二十年前替你接生时，我就该想到有今日。”李婆子从包袱里取出个褪色的红肚兜，上面用金线绣着古怪符文。当她抖开肚兜的刹那，整间屋子突然充斥着浓重的血腥味。
    院外传来重物落水声，紧接着是此起彼伏的惨叫。我冲到窗前，看见从远处飘来十几具尸体，最前面那具正是白日辱骂我的王刚。他的腹腔被整个剖开，肠子像渔网般缠住身后那些尸体——全都是说过我闲话的村民。
    “你娘在收债。”李婆子往我眉心抹了把朱砂，“你爹当年在江心捞到你娘时，她身上缠着九道镇魂锁，怀里还抱着口青铜匣子。我们打开匣子那刻，整条阴江的鱼虾全翻了白肚......”
    话音未落，那扇贴着符咒的房门轰然洞开。红衣女鬼赤足站在门槛外，发间别着朵枯萎的彼岸花。这次我终于看清她的脸——竟与我有七分相似。她抬起腐烂的手指向李婆子，房梁上突然垂下无数湿发，将老太太和我吊上半空。
    “当年你爹用十年阳寿向江底沉棺借命，才换来你一线生机。"李婆子双腿在空中乱蹬，从怀里抖出个油纸包，“现在时辰到了，该把命还回去了......”
    油纸包里是一纸婚书，男方写着我的生辰八字，女方却是个被朱砂划掉的名字。当女鬼的指甲即将刺入我咽喉时，婚书突然自燃，青烟中浮现出我爹的虚影。他脖颈上的淤青此刻清晰可见——那分明是被人掐出的手印。
    “快走！”虚影发出最后一声呐喊便消散在风里。李婆子趁机挣脱束缚，拽着我往后院跑。月光照亮墙角那口古井，井沿密密麻麻刻着镇魂咒文。当我们探头往下看时，井水突然沸腾，一具青铜棺椁正缓缓上浮。
    棺盖上的符咒在月光下泛着幽蓝光泽，那些扭曲的符文竟与我胎记形状一模一样。李婆子颤巍巍取出三根封魂钉："十六，要想活过子时，你得亲手把钉子钉进......"
    话没说完，井中突然伸出只惨白的手。我认出那枚翡翠戒指——正是我爹常年戴在右手拇指上的那枚。当更多手臂破水而出时，我终于明白，二十年前我爹捞起来的从来都不是什么普通尸体......
    我死死攥着封魂钉，掌心被锋利的棱角割出血痕。井水漫过青砖地面，青铜棺椁完全浮出水面时，整座院子突然陷入诡异的寂静。月光在棺盖上流动，那些扭曲的符文竟开始蠕动，像无数条银色蜈蚣钻进我的太阳穴。
    “你娘本是阴江摆渡人，怀胎七月被选作河伯新娘。”李婆子突然扯开衣襟，露出胸口狰狞的抓痕，“二十年前暴雨冲开江底祭坛，你爹捞起她时，她腹中婴孩本该是献给龙王的祭品......”
    棺盖轰然掀开，浓稠的黑水涌出井口。我看见娘亲躺在层层叠叠的嫁衣里，发间别着的金步摇正往下滴着水银。更骇人的是她怀中抱着的青铜匣子——那匣面竟镶嵌着我的满月照。
    “当年你爹剖开她的肚子，用我的接阴刀斩断脐带时，水里突然浮起九口棺材。”李婆子突然抓住我的手往棺椁按去，“每口棺材里都躺着个和你一模一样的孩子！”
    “这九个棺材里有一个是空的，里面有八个孩子是给你挡灾的，现在是最后一劫，只要你过了今天，你以后就是个正常人了！”
    李婆子急得满脸通红，指着一副棺材急道：“这口棺材是空的，快，你快躲进去！不管听到什么看见什么，都不要出来，你只要躲在里面，你就是都是安全的。”
    我听了李婆子的话，看着漆黑的棺材，四周弥漫着一股刺骨的阴冷，我强忍着恐惧，连忙推开推开那口棺材，我跳了进去，发现棺材跟我的身体大小一模一样，此时李婆子急忙跑过来合上了棺材盖。
    四周充满了漆黑，一股强烈的恐惧感充斥着我的全身，外面时不时传来对峙的声音，好像是李婆子跟谁吵起来了。
    突然棺材外面传来‘刺啦’的声音，听得我寒毛都立了起来，外面有人在抓棺材盖。
    我闻到了一股很浓的血腥味伴着一股若有若无的香味，突然感觉我手上一股粘稠感，我知道那是血。
    这时外面传来一道温柔的声音：“十六，妈妈来了，我来带你回家了。”
    听到这话，我愣了一下，大喊一声“妈！”。眼睛了出现了一层水雾，我强忍着泪水，但是我还是没有出去，哪怕外面是我妈。
    见我没有反应，外面的女鬼有些暴怒了，使劲撞击着棺材，传来一阵‘砰砰’声。
    “二十几年都不见了，你不想妈妈吗？快把棺材盖打开！”
    棺材狠狠的震动了几下，我的头撞在了棺材上，一股眩晕感传来，我手上死死拽着封魂钉，如果棺材盖被打开我就钉在女鬼身上。
    “哼！都是你这老太婆，阻止我带十六回家，我要你们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