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1章 皇子

    皇帝浅浅笑了一下，又与六皇子说了几句话，似乎也是乏了，直言道：“你母后最近身体不太好，既然你今日来了，就去看看她吧。”
    皇子不比太子，一定年纪了辟府住以后，与后宫之间的联系便不能再任意妄为，一年到头除了几个大节日能见上一面说说话平日极少进宫，此前霍皇后为妃时颇得皇帝恩宠，因此六皇子一个月里也能有七八日进宫看望，母子二人说说话，自从霍皇后被封后，这样的殊荣反而没了，平日里六皇子除了跟着其他的皇子太子按例请安，母子一个月也见不上两面。
    皇帝挥挥手，李琰也就顺势从了，缓缓退了出去。
    待他走后，皇帝看了一眼那锦盒若有所思，却没有再看折子，而是起身道：“刘贵人有孕以来睡的不安稳，这盒东西就送去她宫里。”
    王宝泉心头跳了跳，面上不显半分，露出笑容来：“陛下心疼贵人娘娘，娘娘怀中的小皇子也能感受到。”
    皇帝就看了他一眼，似笑非笑道：“你啊你，你个老东西。”
    便是去了后殿休息，后殿只是供皇帝批折子累了小憩的地方，可该有的一样也不缺，甚至华贵精美。
    有名身着碧衣宫装的女子似乎等候多时，本靠坐在梅花金钿小炕桌上睡着了，听到脚步声立刻惊醒，见着皇帝就是一笑：“陛下万安。”
    皇帝并未怪罪她失仪，反而让她免了跪下的礼。
    坐定后，才问：“你今日身体可觉得爽朗些了？要不要再请了太医来诊脉？”
    倒像是十分关切她。女子作势羞涩地摇摇头，“奴婢偶感风热，倒是让比陛下为此忧心，真是芳菲的不是。”
    皇帝便招了招手，示意她坐过去。
    叫芳菲的女子虽然依然带羞涩的笑容，却并不踌躇，走近了微微一侧身就挨着皇帝坐下，不过只是略微挨着边沿，并不敢真的全坐。
    皇帝见她如此羞涩却明媚，青春少艾，正是记忆里当初的模样，虽只有七分相似，可这已经是非常难得了。
    他目光迷离，有些心不在焉起来，似乎已经陷入了某种回忆中，而芳菲察觉到了皇帝的出神，却并不敢出声，也不敢有动作。
    王宝泉在外头看了一眼，默默地退了出去。
    小黄门也捞了一眼，见此有些奇怪：“师傅，这刘家四娘子也生的不美，怎地就入了陛下的眼？”
    后宫中的美人数不胜数，从前的云妃，柔妃，丽嫔，乔嫔，还有霍良妃也就是霍皇后更是大美人，刘皇后虽然并非倾国倾城可也是模样姣好气质温和，近来风头正盛的刘贵人虽说过了二十岁，可也是花容月貌肤白胜雪——再看近日以勤政殿宫婢身份藏在此处的刘芳菲，要说美貌也不至于，顶多算个小家碧玉，性子呢，更是一说脸就红，十足的小女儿姿态。
    可皇帝为何喜欢她？
    王宝泉心知肚明，却不好和徒弟明说，却又想稍微点拨他几句，便道：“小豆儿，凡事别看表面，这刘四娘子是哪家的人？”
    小豆儿顿了顿，道：“先后娘家的。”
    月余前宫宴上，皇帝对刘家的这个女儿有些青眼，刘家得知后便马不停蹄将人送进了宫。刘皇后薨逝后，刘家并无能撑起门庭的男嗣，唯一一个有出息的还是刘皇后的堂弟，中了个举人，在刘皇后还在世时候借势谋了个五品的差事。不过自从刘皇后薨逝后，他也夹起尾巴做人，很少在人前晃荡，上月是因刘皇后的冥诞皇帝特意点了他办理一些祭奠的事，这才在宫宴上露了脸，这位刘四娘子就是他家的女儿，当时也是带到宫宴上露了脸的，就是这么一回，就叫皇帝看中……这事师傅不是一清二楚吗，为什么还问？
    见他还不懂，王宝泉也并不觉得奇怪，毕竟小豆儿进宫才几年，有些事他看不明白太正常了。
    想到这里他高深莫测地笑了笑：“你觉得，这刘四娘子模样像谁？”
    小豆儿终于反应过来，却不敢说出口。
    看他露出震惊，王宝泉轻轻地哼笑一声，“你还小，当初的事你不晓得很正常。当初先皇后嫁给陛下的时候，陛下还只是个不受先帝待见的十一皇子，说是皇子，其实过得连普通人家的庶子都不如，在宫里还有生母王嫔照看，等年纪到了分了府邸，里外打理疏通，人脉更是一大助力，哪哪都要钱，当时陛下这两样都没有不说，连先帝的宠爱也无，还得时不时接济宫里的王嫔，让她在陆皇后的手里过得好一些……手里哪里还有钱用，因此很是窘迫。”
    别说皇帝本人了，就算这会听上去都让人觉得心酸，堂堂皇子，居然落魄到这个份上。
    “就是这个时候，先帝当时的陆皇后和珍贵妃斗的如火如荼，为了打击珍贵妃，陆皇后想要将刘家的二娘子定给珍贵妃娘家的侄子，刘家虽然落寞，可其祖父出任过太傅一位，不算是没名没姓的人家，又名正言顺，连先帝也说不出不好。但珍贵妃娘家唯独两个侄子，若是接了招将刘二娘子定给大侄子作长媳她又不愿意，反过来塞给小侄子又不忍心，手心手背都是肉，珍贵妃十分为难。”
    “后来陆皇后没得意多久，珍贵妃便想了个说辞，先下手为强，将刘二娘子定给了十一皇子，也就是咱们陛下，陆皇后气得跳脚还病了一场，可不知怎么地先帝就铁了心，还当即下了旨，没多久刘娘子就嫁给了十一皇子，稀里糊涂之间反而成就了一段美满姻缘。”
    这个小豆儿知道，当时的皇帝才十四，刘皇后十二，是正经的少年夫妻，虽然日子苦哈哈的，可刘皇后也不是矫情的人，过了门就打理人丁凋零又杂草丛生的皇子府，两三年后太子出世，借着刘皇后的嫁妆私田，也总算是有些收支，进宫的时候还有余钱打赏，一家美满，自得其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