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2章 乖，别哭，还没到终点

  “唐烈，要不你先回去睡觉吧，明天还要考试。”
  沈夏看了一眼紧闭的院门：“酱婶，你也先回去吧，我在这里守着就行。”
  沈夏已经决定了，先让江水一个人待会，等明天早上，无论如何都要拉着他去考试，不管考成什么样，总要先试试的。
  这也是苏云的遗愿了，她忍受了三年的病情折磨，不敢让江水知道，就是怕耽误江水的学业。
  如果江水不参加这次高考，那苏云恐怕在天之灵也无法心安。
  只是这样的话，在之前几天，酱婶已经和江水说了无数遍。
  如果是以前，这个懂事孝顺的孩子，一定能重新鼓起劲，即便生活再艰难，他也能勇敢面对。
  可现在，他没有妈妈了啊。
  那是这么多年，他能坚持下来，唯一的信念了。
  老天爷却要在这个时候，无情的剥夺走他最后的希望。
  酱婶和唐烈都没有回去，即便回家了，也根本睡不着。
  “沈医生，我就在这等着江水，明天我要和他一起去考试。”
  反正唐烈是走体育特长的，文化课成绩只需过关就可以。
  而唐烈能有今天这样大的变化，酱婶知道这都是江水的功劳，不然以儿子的性子，估计初中就该退学了，更不用说今天，她还能盼着儿子能考上个大学了。
  酱婶早就把江水当成了自己的孩子一样对待。
  当后半夜，三人坐在台阶上，望着夏日的满天繁星有一搭没一搭的说着话时，突然院子里传出哭声。
  三人对视一眼，他们从没见江水哭过，而如今，江水哭出来了。
  酱婶的眼泪瞬间被引了出来，她担心的说道：“要不要进去看看啊？这孩子哭的太伤心了。”
  沈夏的心同样被那哭声哭的揪起来，她紧闭着眼睛，痛苦的摇摇头：“让他哭吧，哭出来，能好受一点。”
  江水太压抑了，在他爸死的那一天，他就该这样哭出来的。
  可是为了照顾妈妈，他不敢哭，没有时间去哭。
  不知道过了多长时间，应该后半夜凌晨两点了，只知道天上的星星更密了些。
  忽然从巷子口，两道闪耀的车灯亮起，随着一辆豪华的劳斯莱斯轿车停在那里，司机将车门拉开，从车上下来一位气质非凡的女孩。
  温柔的风轻抚着她的长裙，在她身后留下了阵阵轻柔的舞动。
  当她迈着轻盈的步伐缓缓走来时，宛如夏日花园中一朵盛开的花朵。
  “安鱼？”
  “真的是安鱼！”唐烈惊喜的叫起来，安鱼因为要给外婆看病，已经离开云山市一年了，再见到安鱼，唐烈竟然一时没有认出来。
  只因安鱼优雅的气质与之前大大咧咧的样子，发生了很大的变化。
  “安鱼，我们还以为你不来了呢，那你快去看看江水吧，他都在那哭了一个小时了，嗓子都哑了。”
  安鱼抿着嘴唇轻轻点头，几个小时前，她还在江南省城医院。
  当坐了几个小时的车终于来到云山市时，安鱼望着熟悉的小巷子，眼睛里满是悲伤，这是她长大的地方，曾经这里充满欢声笑语。
  没想到再回来，已是物是人非，她最爱的云妈妈走了。
  那个每天晚上，都会在巷子口等待着她放晚自习，然后给她煮上一碗馄饨的云妈妈，竟然真的离开了人世间。
  直到现在，她都无法相信。
  可隔着院墙，从里面发出痛苦的长鸣声，让她知道这一切都是真实发生的。
  江水的哭声是那样的撕心裂肺，哭得她的心肝儿都快颤碎了。
  她才知道，一个人能发出那么多的声音，痛苦的，尖锐的，高昂的，嘶哑的，沉闷的，直到破碎掉变成呜咽，像受伤的野兽一样，声嘶力竭，肝肠寸断。
  安鱼把所有关于悲伤的词语想了一遍，却都不足以形容这种悲伤到极致的悲伤。
  云妈妈走了，他得有多痛苦啊。
  安鱼拿出那把钥匙，打开了那扇曾经开了无数次的院门，院子里的那棵石榴树已结出绿色的小石榴。
  提上裙边，踩着石榴树的树杈，她爬上了墙头，然后轻盈的跳进隔壁院子。
  江水家的院子乱糟糟的，地上也有很多尘土，这还是安鱼第一次见到江水家脏乱的样子呢，这个干净的大男孩，似有洁癖症一样，从来都是把家里打扫的干干净净。
  安鱼还记得，为此埋怨过江水，每天打扫那么干净，是要趴上去舔一口吗？
  江水只说，妈妈喜欢干净。
  走进客厅，黑暗中，进门的高桌子上，是江水妈妈和爸爸的遗照，她没有一丝害怕，那是江水想见再也见不到的至亲。
  从黑暗中的角落，她找到了缩在那里，埋着脑袋哭泣的江水。
  安鱼走过去，蹲下身子，抱住他，温柔的抚着他的碎发。
  “乖，别哭，还没到终点。”
  江水感受到温暖的怀抱，他抬起头，两个月没剪头发了，前额的刘海儿遮住了猩红的双眼。
  “安鱼，我明明那么努力了，为什么还是留不住妈妈，为什么啊？”
  安鱼体会过没有妈妈滋味，她比江水幸运一点，有外婆，还有爸爸，当然，还有…后妈。
  “我知道，我知道，你很努力了，云妈妈不会怪你，你别哭了好不好，你一哭，我也想云妈妈了，呜呜…哇…”
  在来的路上，回想着以前和云妈妈的一切，安鱼一直在掉眼泪，直到来到云山市，她才不敢哭一样，她知道现在最伤心的是江水。
  “安鱼，妈妈是不是责怪我啊，为什么都不来梦里看看我？我好想妈妈啊，她为什么不来看看我？”
  江水这次没有听妈妈的话，他不想去上学，对于明天的高考，他也没有这种心思去考试。
  妈妈一定是对他生气了。
  安鱼抹干净眼泪：“傻瓜，你就是个大傻瓜，你都没有睡觉，云妈妈怎么来看你啊。”
  她能看得出江水发红的双眼，肯定几天几夜都没合眼睛了。
  费力的把江水搀扶起来，安鱼架着他的胳膊：“傻瓜，我们去睡觉，睡着了，云妈妈就会来看你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