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三十章 尾声·灵犀照夜

    薄红要重新化形还需要不少时日，不过既然已经知晓他身在何处，孟玄鱼也不急，只是在人间道和忘川间往来得多了些。
    反正薄红总是不忍心叫她和自己一样等上九百年的。
    孟玄鱼很笃定。
    不过，九百年也没关系，反正她有的是耐心。
    暴政三刀所化的三口这铜铡刀十分锋利，素有神器之称，因此，人间道的衙门还专门清出了个后堂停放这三口刀，只有斩杀要犯时才会将它们抬出去，护理得十分精心，不必担心生锈。
    想到自己从前在四神之丹时经常对薄红说话，担心他此次化形后性情会变回从前孤僻的模样，孟玄鱼便时常溜进衙门，对着铡刀说话，又摸又拍，活像个等着孩子出生的长辈。
    “薄红。”
    她不再叫他犬神了，那把长刀已在最后一次黄金台之考中融化成铁水，这世上再也没有什么暴政三刀。
    “你又在这里睡了几日，”孟玄鱼的声音低，像对着个长久昏睡的人，怕惊扰了他，“……最近我除了住在忘川边，就是住在人间道你的小院子里，你不知道，林檎树的花开了，我没怎么打理，但今年不知怎的，开得特别好。”
    那是她今早起床时看见的。
    仿佛就在一夜之间，无数点雪白悄无声息绽放出成团的粉霞，挤满枝头。
    那花小，瓣也薄，风稍稍掠过，枝头的粉云便无声息地流散开去，轻轻巧巧地落了孟玄鱼一头一身，叫她忍不住开始幻想结果时的模样。
    孟玄鱼道，“我现在能看见花的颜色了，可仍是不习惯，觉得刺眼，老想着，它们似乎该是灰灰白白的。我想，若是旁边有个更艳丽的东西衬着……花都会变得好看起来。”
    “比如你的衣裳，红色真好看，你说呢？”
    孟玄鱼青色的袍袖轻轻拂过木架，指尖掠过那巨大的铁刃，轻轻用手指抚摸它沉默且坚硬的轮廓，摸到刀脊上刻着的龙纹，孟玄鱼便又道，“人间道其实很长情，到如今，仍有人爱龙。”
    “只可惜四方六道中，已经再不会有真龙了。”
    光阴从木窗子里无声溜走，一格，又一格。
    又是一天。
    太阳投下圆溜溜的光点，顺着刀背爬上去，又滑下来。
    薄红依然没有给她什么回应，孟玄鱼也就一直等着。
    三恶道的大门始终关不上，四方神走了三个，还没了黄金台之考，天神道上的神仙自是无所适从地乱了一阵，闹哄哄的忙了数年，但见无事发生，便不自觉地惫懒了下来，从无所适从变成了无所事事。
    现在没有了往世镜，投胎变得不那么方便，都得踩着阿涂化作的奈何桥用脚走着去，原本只是权宜之计，到头来这蜡油桥倒成了撤不走的东西。
    把自己的大半修为都分出去做桥，阿涂不大开心，于是加倍习练，卷生卷死，力求能尽快把自己与桥身分离。
    他能下地行走的第一件事就是冲回了天神道找图妤。
    孟玄鱼和彤鲢一起都没拉住。
    结果自然是没找到的，鬼宿星君已失踪很久了，没人知道她跑到哪儿去了。
    阿涂想报仇的心思落空，气得在天神道上四处放火。
    此刻许梓潼也回了天神道，文曲星君府上有了些人气儿，火德星君不日也要返程，有了这一爹一师撑腰，更加没人敢拦着阿涂作威作福，他点着了亢宿星君的衣裳，吓得对方满天道跑来跑去，也没人说什么。
    阿涂又恢复了昔日风光，在上头走了几回，深觉滋润，经常捎些仙果仙露什么的下来，给彤鲢补身体。
    孟玄鱼仍旧是守着自己那锅恶臭的汤，“你找图妤做什么？”